第158章 盛世东流(2/3)

李烮倒了一碗酥油茶，“傅大人，忧急无用，乱世纷争，千头万绪，只能解完一团再解一团，既然已经到了高原，不如好好欣赏伸手可及的美丽星空。”/p

这晚傅锦程宿于驿站，李烮和孔良一道返回军营，路上仰看夜空，深蓝的苍穹一片静谧，浮云遮月，星光如盏，层层山峦起伏似浪，高原夏夜，清新舒阔。/p

播聿河的粼粼水光与天上的星光交闪辉映，远处河畔的草甸上有两个并肩而行的修长剪影，在一片幽闪之间，不似尘世中人。/p

李烮停住脚步，孔良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林雪崚和叶桻形影相伴，虽然动人，可大家早就司空见惯，不知李烮为何驻足。/p

千里奇袭艰险无比，李烮和义军同行同宿，莫逆于心，功成会盟之后，倒象有了无形的疏阂。/p

李烮一叹，“孔司马，你不觉得这两个人奇怪吗。”/p

“有什么奇怪？”/p

李烮远远看着两人的背影，“有兄妹之名，但比兄妹深切，有情侣之契，却无情侣之亲，貌似形影不离，实则彼此隔绝。”/p

“殿下可知叶桻婚堂丧妻？”/p

“有所耳闻，那又如何？”/p

孔良收回视线，先帝在世时，最恼的就是李烮这句“那又如何”。在李烮眼中，没有不可征服的困境，深陷其中者必有缺弱。/p

一片黑影从两人头顶掠过，落魄仿佛知道凛军即将东归，所以尽情享受着高原最后的夜晚，从山巅到河畔来回滑翔，乐此不疲。/p

承业二年夏，五万河东军南渡黄河，阻截王郯。/p

刑州刺史熊函趁河东空虚，袭杀司马岳之子、河东留守司马科，自称留守。/p

河东军为防熊函，纷纷撤还本镇，淮北防线不攻自破。/p

王郯连克颍州、宋州、汝州，招纳熊函为“耀威将军”，兵临东都。/p

东都留守冯汝章见王郯不可一世，河东倒戈，吓得惶惶筛糠，率领东都官员、僚属开城投降。/p

消息传到西京，响雷霹雳，朝堂乱如热锅。/p

承业帝令龙武将军陆明昱为兵马先锋，率龙武军前往潼关，增援拒敌。/p

潼关北临黄河，南依高山，是扼守西京的天险门户，距西京只有两百四十里。/p

龙武军名为京城禁军，实则是一支富家子弟纨绔军，多靠贿赂宦官入伍，以得厚衔优饷，这些少爷公子个个来头不俗，招惹不得，平日衣马光鲜，威风凛凛，少操练，多玩乐，一到真要出征的时候，全成了缩头乌龟，溜的溜，逃的逃，各显神通，甚至花重金去病坊雇人顶替，一夜之间，散去六七。/p

陆明昱只是禁军将领，奈何不得京城权贵，连夜向承业帝禀奏，话没说完，承业帝已伏案痛哭。/p

陆明昱道：“陛下，卑臣只剩一兵一卒，也会前往拒敌！只是潼关军粮不足，京城两位粮料转运使都已称病请辞，卑臣需要粮饷之时，该向何人索求？”/p

承业帝拭泪，“爱卿只管先行，申炯将军正从秦陇回师，朕会集粮发兵，随后赴援。”/p

陆明昱知道这是一句敷衍，灾乱以来输赋断绝，消耗巨大，然而权贵奢侈不减，西京仓廪早就虚空。/p

悉黎殊虽然撤退，申炯之军却因鏖战过久，疲病交加。/p

陆明昱望着承业帝苍白的面孔，欲言又止，只能带着一支不足万人的京城杂军奔往潼关。/p

八月初，陆明昱路经华县，百姓逃进华山，城中空无一人，尘埃满梁，鼠迹遍地。/p

陆明昱从县中搜出五百斛米，好歹能让军士食用两天。/p

赶到潼关，守将陈鹏正在关外与郯军死战，凭着地势险要苦苦支撑。/p

军粮己绝三日，陈鹏望着满山遍野的郯军旗帜，再也抵抗不住，焚烧营寨，溃退入关，与陆明昱会合。/p

王郯自八月初十起猛攻潼关，先遣三千百姓掘土填平关前天堑，然后命几十万士兵抛石射箭，火烧关楼，架梯登城，昼夜不息。/p

陆明昱六天六夜不曾合眼，五百斛米早就吃光，士卒饥饿，剥鼠嚼草。/p

如此抵抗，悬殊太大，守军苦盼西京来援，可等到的只是一纸赦封王郯、被敌军当成笑话的议和诏书，还有皇族百官预备弃京西逃的消息。/p

陆明昱熬着通红双眼，破指写下血书，向天子告急，“臣离京多日，甲卒未增一人，馈饷未闻以计，以不足两万之军，拒敌六十万众，饥馁交困，鼎镬煎心，朝廷谋臣，愧颜何寄？或闻陛下已议西巡，銮舆一动，则上下土崩！臣敢以犹生之躯，谏冒死之语，请陛下急征兵以救关防，则太祖之业犹可扶持！”/p

八月十九，潼关守军弓箭用尽，只能投石抵抗，王郯派人在关下重金诱降，被陆明昱击锣骂回。/p

潼关左边有一条遍地荆棘的山谷，以前为防商贩从此偷路逃税，山谷禁止通行，名为“禁阮”。二十日夜，王郯派大将胡遨率三万精兵入谷开路，防守禁阮的陈鹏血战而死。/p

胡遨迂回到潼关背面，与王郯两向夹击，陆明昱看着堆积如山的尸体和身边越来越少的士卒，手持龙武剑，只待破关时刎颈自尽。/p

天明时，忽闻西边有兵马之声，陆明昱心中扑扑直跳，定是天子被血书打动，增派了援军。/p

翘首一望，来军打着“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