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草木皆兵(2/3)

白雾中全是带翅膀的伏兵，云海高处的山坪上排布着花药坊的一行行蜂箱，七百万尾准备越冬的太白云蜂倾巢而出，变成以命拒敌的敢死之军。/p

沿途的苍耳籽是花药坊精心抛撒的滚过糖的诱饵，养蜂蜜期已过，太白云蜂越冬前以糖为食，它们循着苍耳籽上的蜜糖气息飞向敌军，斗母瀑布的巨大水声模糊了嗡嗡飞响，山腰的云海遮盖了蜂群的行踪。/p

太白云蜂没有毒性，蜇伤使人麻痹肿痛，并不致死，它们自己却会一击丧命。许凝看着空空的蜂箱，甜润馥郁的太白云蜜该提价了。/p

右军被庞大的蜂群围攻，躲无可躲，一片溃乱痛呼，山道上前队撞后队，胡踏互挤。庞泽被蛰得脸肿成猪，眼皮如球，跌跌撞撞逃向瀑布，蜂群死缠不舍。/p

斗母瀑布旁边的山崖上，宋竺领着柘石坊工匠手持弹弓，向溃退的右军弹出无数只木甲飞鸟，这是宋竺从燕姗姗那里学来的主意，他不会驯鸟，但精于神奇的木甲术，木制飞鸟形状逼真，翅翼灵活，滑翔自如，飞到一定速度，鸟嘴中的机关自行触发，喷出一张张悬天营的牛筋大网，将慌不择路抱头乱窜的右军团团网住。/p

瀑布下方的山谷里，温遥头戴斗笠，脸遮防蜂纱，率领埋伏的盛军手持木棒，左右杀出，收网捕漏，擒个现成。/p

庞泽扑进瀑布下的水潭，湿淋淋的藏在潭边，刚喘口气，忽觉耳后呼呼喷热，从肿成线的眼缝里一看，一只黑熊带着两只熊崽怒目而视。/p

水潭是这只熊的领地，生人来闯，它带着熊崽躲到暗处，此刻护崽心切，一掌扇向庞泽，庞泽脸上已经脓包密布，又添了五道长长的血印，只怕得了盛帝的头颅，也没脸领赏了。/p

与右军隔着红河河谷的刘聪，比庞泽还早一步，三更造饭，四更动身。/p

黑峪长约百里，幽暗神秘，刘聪率领中军，令民夫在前带路。/p

山谷如楔，左右石壁上皆有石栈。石栈虽然也称栈道，却只是开凿在半山腰的隼窝石眼，隼窝中伸出一两尺宽的条石，两块条石之间相距数尺，没有任何铺陈连接，天长日久，很多条石脱落碎裂，石栈断断续续，忽高忽低。/p

刘聪举着火把一照，那是人能走的路吗？/p

不走石栈，便走谷底，河床水枯，全是裸露的岩石，大大小小，粘滑难行。/p

天亮之后熄了火把，脚下的河床终于渐渐收拢，延伸成遍布野兽粪便的枯枝草丛，再往前走，就是沿着野兽脚印才能辨认的爬升九千尺的山路。/p

打起精神，走得枯累欲呕，忽听头顶一声尖叫，数不清的金丝猴在一只猴王的带领下，顺着陡峭的山壁涌窜而下，一纵便是十来丈，三飞两跳扑进军中，抢夺士兵腰上的粮袋，连抓带咬，把队伍搅得大乱。/p

刘聪的头盔冷不丁被猴王掀去，他怒喝四顾，前后没有盛军伏击，这只是一群野猴。/p

士兵们受了些抓伤，并无大碍，挥刀追砍，点火驱逐，逼退猴群。/p

到了午后，山路更加艰涩，海拔急增，体耗极其剧烈。刘聪的水囊被抓破，湿了一裤子，士兵互相一看，大多如此。/p

遭了猴劫本就烦闷，现在有种变本加厉的焦渴。/p

刘聪鞭打民夫，寻找水源，心中正在诅咒那些毛畜生，腰上一痒，回头一看，猴王去而复返，正顶着他的头盔，蹲在不远处挤眉弄眼，嘴里叼着一物，正是他原本系在腰间的将军令牌。/p

刘聪忍无可忍，指挥左右，“捉住那贼畜！”/p

猴王在一阵箭雨中连窜三窜，几个小卒射不着，跟着猴王，奔进一条狭长的岔路。/p

猴王消踪匿迹，刘聪暴躁起来，自己亲自带队，跟追过去。/p

追着追着，脚步渐慢，岔路尽头弥漫着一丝奇异的香气，香气中含着鲜花之香、熟果之香、谷物之香、雨露之香、矿石之香、藤木之香、沉土之香……既飘渺又醇厚，一嗅之下，一股甘泉流遍四肢百骸，搔得每个毛孔都抖擞起来。/p

刘聪口舌干痒，“这是什么地方，竟有极品好酒！”/p

拔步向前，进入一片菱形山谷。谷中是一大片晒场，边上围着一圈一圈的粮仓。/p

刘聪令人取箭点燃，烧了远近若干粮仓，若有伏兵早就暴露，细观之下，都是空仓，若不是猴子捣乱，没人会发现这里。/p

一名民夫恍悟，“这是太白谷酒坊！‘太白春’酿造之术秘不外传，原来深藏在此！”/p

刘聪一听，更是急渴冒烟，该死的酒香是从哪里来的？/p

他令中军入谷，郯军搜刮惯了，不多久就把谷酒坊翻个底朝天，发现半山腰上有一条石栈，通向一个山洞，酒香来自洞中。/p

刘聪也不嫌弃石栈了，登至山腰，吃了一惊，洞口宽阔，洞内漆黑深广，望不到头。/p

他越发好奇，留一半士兵守在洞口，领余军入内，由抓来的民夫开路，一旦有什么机关之类，也好有个防备。/p

点火进洞，越走越惊讶，世上竟有如此规模的酒坊，洞中整齐的分布着一排排石磨、浸池、料池、窖缸、糟群、曲场、天锅和无穷无尽的瓷质酒具。/p

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数不清的酒海，这些巨大的储酒器皿皆用秦岭藤条编制，每个直径十尺，可以容酒万斤，外面用木梁架护，里面裱糊九十九层，即使藤条天长日久腐坏被蛀，酒海也能紧密不散。/p

郯军迫不及待的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