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错开的心(2/2)

神明对他的眷顾，何止是“神选”？简直就是大祭司阁下的复刻。/p

至于鹰眼少年口中的“老不死”，就是那位受人崇敬的大祭司阁下。敢如此称呼大祭司的人，怕是天下地上也独他一人了。/p

然则，少年的话语还未说尽，又道：“……而且，这三年来我破戒了，那个‘老不死’估计也保不住我，我想我应该会被那些保守派的圣职者关禁闭一段时间。所以，我才想在被大神殿的圣职者找到前，先见见你。”/p

闻言，达芙妮柳眉微皱，脸上的愈发担忧。/p

因为鹰眼少年所言的破戒，就是杀人。/p

牙，最终还是在修行中杀死了许多叛军、劫匪、恶霸……/p

虽然看似正义之举，但作为圣职者却太过失格。“大神殿”担心这位“神子”依旧不能摆脱童年时代的仇恨，至少，连达芙妮都暗自认为，牙击杀一些山匪恶棍尚能理解，但对起义军的一系列袭击行动，更多还是因为童年时代的两次血仇。/p

这并不是说，达芙妮对于起义军便丝毫没有怨念，也并不认为起义军才是正确的。/p

但是，跟随恩师库洛洛斯学习多年，她如今的眼界又岂是当初的那个懵懂的小女孩可比。/p

起义军也好，帝国也罢，他们之间的对抗本质上都是时代的悲哀，若深陷在这份悲哀中诞生的仇恨，那将会无穷无尽，绝对没有尽头。/p

达芙妮无论如何也不希望自己的青梅竹马有朝一日会迈入这样的深渊不可自拔。/p

“……”少女不经意间默然，因为她竟不知道该用何种语言来化解鹰眼少年的心结。/p

“修道院的遗址还在吗？”倏然，鹰眼少年又问道。/p

修道院，那个记忆中家园。/p

“还在。”/p

帝国似乎希望将这个遗迹当做宣传的工具，用来描述起义军的疯狂与残暴，所以一直以来都不曾清理废墟，相反，还列作了一个类似景点一般的区域。/p

但是，这些并不是重点。/p

一抹深深的隐忧却在达芙妮的脑海中慢慢浮现。/p

牙，从未忘却……/p

她很清楚，牙从来都不想成为圣职者，他不在乎所谓的“不老”是何等的意义，甚至而言，他对于神明，没有一丝一毫的敬畏，因为在他看来，神根本什么人也救不了……/p

他只想要继承父辈的荣耀，成为一个军人，为父亲报仇，为修道院的无辜枉死之人报仇。/p

但成为圣职者，是因为达芙妮的恳求，是出于达芙妮的关切，同样，也是出自她的自私……当时年幼的少女下意识的利用了牙对于卡莉安娜的承诺，让他最终妥协。是的，纵然是无意识的行为，但利用了，就是利用了。她不会去否认自己的想法。/p

牙是一个早慧的少年，他有着寻常人不曾拥有的坚毅与果决，或许这也正是他倍受神明青睐的原因。但同样，一如那双鹰眼一般，他是一个真正的孤高之人，他有着自己的自尊与固执。父亲战死之后，支撑他活下去的只有这份固执的自尊与复仇的执念。/p

但是，为了那份在垂死的卡莲安娜面前答应下来的承诺，为了“保护”达芙妮，他放弃了，不单放弃了固执，也放弃了自尊。/p

可是，压抑真实的情感，真的就是正确的吗？/p

所谓的“为了你好”的心意，就能成为逼迫鹰眼少年放弃自身意愿的完美理由吗？/p

或许…或许，鹰眼少年真的更适合以军人的身份而存在，那他的一切所作所为，都将会合情合理……/p

这一刻，达芙妮很想开口询问：牙，你会厌恶我当初逼迫你放弃从军吗？/p

但她说不出口。因为她不愿听到牙直白的说“是”，她也不愿看到牙为了照顾自己的感受而故作无恙。/p

这些疑问，这些话语，或许永远只能埋藏在心。/p

但听到了女孩回答的牙，立时起身，拿起那柄残破的剑——“废铁”，旋即说道：“我要走了，在魔法学院耽搁太长时间了。”/p

“这么快？”达芙妮感到几分焦急，与牙的重逢太过短暂，她有些不舍，“我送你吧？不……我请假吧。”/p

“不必了。”牙再次拒绝了达芙妮，随后缓缓擎出“废铁”，只见，这柄反复重铸的残剑，不知何时又一次崩断了，如今只余下一副残刃。/p

崩断的剑身十分的粗糙，能明显看到许多锻打仓促的痕迹，剑锋更是缺口满布，让人怀疑其到底能否有合格的杀伤力。但是，不知为何，这柄断剑上，透着一抹古怪的异芒，连达芙妮这种对剑并不了解的魔法师，亦一时惊诧。/p

“我要去重铸这柄剑，你不适合前往。”说罢，断剑归入鞘中。/p

“今天能看到你，我就安心了。下次再见吧。”/p

少女的在三年间逐渐成熟的心，感受到了淡淡的疏离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