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说变脸就变脸(1/2)

朱翊钧课间休息，照例是在文华殿东厢房品茶。这时候，他喜欢独处，静静想一些事情。/p

太监碎步进来禀报，钦差巡抚文立万求见。/p

朱翊钧放下茶盅，并不惊讶，他已经知道文立万回来了。/p

文立万满脸笑容走进暖阁，很久不见小皇帝，心里还有些小激动，进门刚要行跪拜礼。/p

朱翊钧笑道：“爱卿不必拘礼，赐座。”/p

听到此话，文立万膝盖挺直，很自觉地改跪拜礼为鞠躬作揖，朗声奏道：“臣文立万拜见皇上。”/p

作为一个现代人，文立万对五体投地式的跪拜礼很是排斥。/p

且不说自己二十来岁的人，给十岁的孩子跪拜，让他颇感有些不爽。就算你七老八十是我祖宗，也不能一见你面就跪拜吧。/p

不过这跪拜礼也是一种心态，像刚才在西厢房那个花白胡子腐儒，就另当别论了。这老儿就算皇帝赐座了，估计还是要执意跪拜，否则浑身都会不舒坦。/p

“爱卿以后私下见朕，就不必行大礼了。”朱翊钧似乎看透文立万的心思，赐给文立万一个免跪特权。/p

文立万喜不自禁，赶紧作揖笑道：“谢皇上隆恩。”/p

当皇帝的人往往有一个错觉，认为天下是他家的，所以他便是天下人的主子。/p

奴才给主子跪拜，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当然，他高兴的时候，也会给予自己关系好的人赦免。看来皇上也知道跪拜不是一件体面的事情。/p

朱翊钧情绪很不错，问道：“爱卿，何时回来的呀？”/p

“昨晚才到，今天一大早便来拜见皇上。看到皇上生龙活虎，为臣也就心安了。”文立万坐在皇帝赐予的圆凳上，感觉又见到老朋友一样，毫无皇帝和臣子的隔阂。/p

朱翊钧呷口茶，笑道：“这话听得朕好感动，不过，你千里迢迢赶回来，不仅仅就是为了看看我吧。”/p

朱翊钧虽然是个孩子，但他饱读诗书，远比一般孩子要早熟的多，说起话来颇有些大人的语气。/p

文立万笑着辩解道：“当然还另有其他事情给皇上报告。臣外出已久，想念皇上也是发乎于心啊。”/p

“所报何事呢？”/p

“臣到苏州后，感到花费太大，又不忍心花费皇上给的银子，便开了一个布店，没想到竟然有盈利了，所以奏请皇上，今后不必再每月拨付银两，臣等三人的活动经费，那个布店完全可以开销了。”/p

朱翊钧眼珠一转，说：“你们在苏州忙着经商，有没有时间体察民情，巡察吏治？”/p

这话问得很突然，让文立万有些措手不及。/p

史料记载，朱翊钧成年以后，最大的个人爱好就是四个字：酒色财气。/p

文立万以为告诉朱翊钧，以后他们在苏州的活动经费完全能够自给自足，朱翊钧一定会满心欢喜，没成想皇上却问了这样一个问题。/p

难道少年皇帝并不爱财？/p

“回禀皇上，臣以为沉入民间，必须要做个营生，才能融入民间，观察其余。比如经营这个布店，在买卖过程中，既要和官吏打交道，也要和百姓打交道，正是了解民生，察看官府的一个窗口。”/p

“哦？说说看，怎么了解民生，察看官府？”/p

“做布匹买卖的过程中，机工、蚕农的甘苦便一目了然；做生意，官府就要征收赋税，这就要和官府打交道。臣以为，只有在与官民交往之中，了解到的情况才最为真实可靠。”/p

朱翊钧若有所思点点头，说道：“屈子曰：‘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官府只有了解民间疾苦，才能有所作为。子萱的思路是对的。从目前看，百姓除了赋税，还有什么负担？”/p

这话的意思很明确，朱翊钧最想听的是绫罗会的事情。/p

朱翊钧肯定清楚绫罗会背后的主子是谁。/p

小皇帝虽然聪慧早熟，贵为天子，可一个尚未亲政的年幼皇帝，对自己外公又能怎样？/p

从朱翊钧登基后的表现看，这个皇帝辨别是非的能力是相当强。/p

文立万觉得，即使朱翊钧不能奈何他的外公武清伯李伟，至少也得让朱翊钧掌握李伟、李继的行径，关键时刻张居正自会下手，但不管怎么下手，最后还是得皇帝点头。/p

“臣之前已将苏州绫罗会盘剥纺织业的情况快报首辅，想必皇上也过目了吧。”/p

“朕看过了。绫罗会如果是一个纺织业行会，似也无可厚非。但要是搜刮民脂民膏，那就另当别论了。听说那个李继在苏州名气很大，是不是苏州知府是他的后盾？”/p

“岂止是苏州知府，紫禁城都有支持他的人。”文立万有意不把话说透，想抛砖引玉，试探一下朱翊钧的态度。/p

关于李继的背景，张居正、锦衣卫、刑部都会向朱翊钧提供信息。/p

“哦，没想到一个苏州痞子，竟然还通天了。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朱翊钧故作惊讶，偏不按文立万的路数说话。/p

你想引出朕的话，朕偏要你自己说出来。/p

“皇上，这间屋子现在只有你我，如果皇上想听真人真事真话，臣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文立万只能佩服这个熟读权谋的小孩，好吧，既然你想听，咱就说给你听。/p

朱翊钧淡淡一笑，说：“《诗经·周南·关雎·序》有云：‘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戒。’”/p

“臣这次沉入民间，收获颇多，感慨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