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怜夫人（上）(1/2)

玉家二老终于在玉怜香回天齐后的冬天在睡梦中安然离世了，此后，玉怜香也随之消失在众人的视线。/p

没有人知道，玉怜香早已又改头换面，做回了那个药云国送来的美人妃子，深居宫中，守在自己的爱人左右，膝下还养育着年纪尚幼的小皇子。/p

从此，世间再无玉怜香，只有药云国来的怜夫人。/p

伊一进房间的时候，怜夫人正坐在太师椅望着门外的蓝天白云微微出神，那对本该风情万种的美眸中承载了太多复杂的千愁万绪。伊一好似看到了“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的画面，后世的李清照曾历经国破家亡才有了此情此景的感悟，眼前的妇人又何尝好过？伊一看着看着，忍不住鼻头泛酸。/p

“你来了。”妇人不知何时已回过神来，美眸中千愁万绪被尽数敛去。伊一抬手用食指轻轻蹭蹭鼻尖，将涌起的怜惜之情狠狠压下去，抬眸望向对面的妇人，那双倒映着自己的眸子里，只余下淡淡的忧伤和浅浅的笑意。/p

“怜夫人，你找我？”怜夫人笑，伊一便也跟着扬起笑。/p

“伊一，你母亲进来可好？”/p

“我娘很好！爹爹什么都让着她。就是偶尔会念叨起夫人，我娘说，你们曾是最好的朋友，曾经是，往后也会是。”/p

“是啊！”怜夫人眸光亮了亮，“回想起来，跟你娘一起求学的那段日子算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时光了！”前一刻还说着话，怜夫人忽就垂首轻轻叹了口气，那一声叹息里，是无奈，是眷恋，亦是无尽的落寞……/p

“夫人，你不必难过，我娘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皇上他……”伊一打断怜夫人的叹息，转到开心的话题上。/p

“你娘还是没变，一如当年那样乐观。”那双黯淡的美眸重新亮起，“说起当年……”/p

伊一静静地听着妇人滔滔不绝地回忆起年轻时的往事，这是伊一第一次在妇人身上看到“生气”。这个女子，大概从为了国家安宁放弃挚爱踏上和亲之路的那一刻，就将自己的心封死了吧？可谁又真的愿意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远离朋友，远离家乡，放弃爱人，委身一个陌生人，甚至一辈子再无法重回故土。这样的日子，假若不是心智坚定之人，大约早就活不下去了吧？可眼前的女子，不仅坚强地活下来了，还心心念念地为自己的两个儿子安排好了所有的后路。/p

“夫人……”伊一欲言又止，她不愿为难眼前的女子，却又忍不住为白月的遭遇不平。/p

“有什么问题便问吧？”怜夫人似乎早就料到了伊一的心思，她温柔地将伊一的双手放在自己手中轻轻安抚。/p

“夫人，您……伊一有一事不明，恳请夫人解惑。”/p

“你说吧。”/p

“我娘曾说，你当年原本早已和天齐皇帝私定终身，最后却被迫和亲，皇帝明明可以阻止，最后还是为了顾全大局，亲自将您送至药都。”/p

伊一能感觉到怜夫人的身子微微轻颤，心中微微不忍，却还是咬牙继续，“您到最后还是选择原谅了他，伊一说的可对？”/p

“是啊！药都的医药闻名天下，当年天齐战乱不断，最缺的便是药材。国难当头，阿远身为一国太子自当以国为重，何况我远嫁他国，阿远又何尝比我好过？我又怎么舍得再去怪他？”怜夫人轻声述说着，目光迷茫，似乎彷徨又似挣扎。/p

“您对不守诺言的皇上尚且情深义重，对南宫毅也疼爱有加……”伊一努力忽略心中的不忍，不顾自己决堤的眼泪，继续说道。/p

“你是要替月儿抱不平吧？”怜夫人很快从自己的悲伤中走出来，微微苦笑，又分明很是欣慰。/p

“您也觉得自己对阿月不公平对不对？为什么？为什么您对所有人都好，偏偏要那么对阿月？”犹记得初次相见时的白月，对谁都是一副清冷的神情，时常一人落寞地抚琴，伊一觉得自己的心好比被狠狠揪着，肆虐的泪水越发欢腾地奔涌而出。/p

“月儿这些年大概过得很不好吧？”怜夫人目光飘远，幽幽叹息着，“我这辈子亏欠最多的就是月儿。当年他还那么小，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却要离开自己的母亲独自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定是苦的。后来，明明近在咫尺，我却从不见他……”/p

“我自己也曾离乡背井那么多年，那样的苦，大约没人比我更能感同身受了吧？”/p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王宫中尔虞我诈，我一个外乡人实在难以护他周全。天齐的宫里，耳目众多，我又怎么敢让他涉险？多可笑啊！我是一个母亲，却护不住自己的孩子。”/p

“所以我狠下心说服王上送他去天齐做质子。我知道阿远定是会喜欢他的。你知道吗？我曾经多想和阿远一起抚养他长大。可是，阿远甚至不知道我们有个孩子。我是有私心的。和阿远那么多年的感情，我总想留下点什么？毕竟我曾经爱了那么多年呢！我只是一介女流，一生所愿不过是和自己所爱之人过一辈子，却被人活生生拆散。那时候，我并不知道阿远已经知道月儿的存在，也不知他与药云王的约定……”/p

“我知道月儿定是怨我的。可有时候，怨又何尝不是个好东西呢？我独自在异乡过活，是为了天齐的安宁，是天齐养育了我，所以便不能有怨，更不能有恨。那时候刚到药都，我时常坐着发呆，无怨无恨，只有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