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1）(1/2)

那次回到南襄城，元毓的心情和上一次陪母亲过来，和上上次扮鸾镜私闯进来又完全不同。他觉得自己不够兴奋，不够激动，不够紧张，甚至连悲伤的情绪都不太够。但心头就是莫名地堵得慌。他一路都在分析原因：大抵是经历过这么多“物是人非”的事情后，再也不复年少时才会有的“肆意妄为”的心境吧。/p

就连醉生梦死楼的殷姑娘也说：“赵小侯爷和从前不大一样。”/p

他的心中一个咯噔，面上依旧嬉皮笑脸：“怎么个不一样法？”/p

殷姑娘翘着尾指向窗外盛开的桂花，笑道：“就像花儿年年都开，但年年不同……”/p

“但惟香气依旧。”/p

元毓把话接过来的时候，摇开新买的折扇，仍是一副洒脱不羁的模样。/p

但其实他自个儿也明白，殷姑娘是一个聪明人，她能看出端倪，那么自己的变化绝不会是一点两点。想这逃亡的一路上，连从前爱管教他的少翊都只好言劝他：“不要主动去招惹鸾镜。”元毓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遂憋着一口气没处发，犯贱似的，大晚上不睡觉，趁着月色正好的时候跑到澜江边，遥望故国的边境线，稀里哗啦、反反复复地念道：“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欲归家无人，欲渡河无船……心思不能言，肠中车轮转。”/p

若是此时有人路过，肯定会被赵小侯爷这夜半三更的鬼哭狼嚎吓得三魂去俩。/p

但等赵小侯爷嚎够，心情舒畅许多，正要打道回醉生梦死楼的时候，他自己却被一道“鬼影”搞得七魄散三，当即就将扇子扔出去。只见面前的那个“鬼影”，密不透风地裹在一件白裘大衣中，就剩一个脑袋露在外面，月光下，惨白惨白的。/p

“黄猫儿黑猫。你知不知道，人吓人要吓死人的。”/p

待元毓看清楚来人是谁后，忍不住就爆粗口来：“黄猫儿黑毛。大半夜不睡觉，你这个病痨子跟踪我干嘛？”“鬼影”不是别人，正是封嘉。/p

他将折扇还给元毓：“有些话想跟你单独聊聊……”/p

“打住。话不投机半句多，我跟你就是这样，别觉得合作一次咱就是朋友。”元毓将话截过来，一点也不留情面地说道。/p

然封嘉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如何，只自顾自往下说：“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宸曜，你其实并不想回苍国。”是肯定句，他竟连一点疑惑都没有。/p

元毓又在心中一个咯噔，但表面从容，还甩开折扇，拽道：“关你屁事。”转身就走。/p

未曾想，竟被封嘉拦住去路。/p

元毓挑眉：“怎么？封大少爷想要跟本小侯爷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他摸摸自己的下唇，皮笑肉不笑地续道：“可惜啊。本小侯爷喜欢谁也不可能喜欢你这样的病痨子，你还是回去洗洗自个儿睡吧。”封嘉肯定知道他和云霖之间的事情，所以他赵小侯爷是断袖的事情，根本没必要在封嘉面前隐藏，顺道还可以恶心恶心封嘉。何乐不为？/p

犹是如此奚落，封嘉依旧好脾气：“你知不知道，这一路鸾镜都在挑拨你和少翊的关系。”/p

元毓道：“我跟他没仇没怨的，他干嘛这样做？”/p

也不等封嘉提示，他又不屑地撇撇嘴：“依我说，这个‘天下第一美’的肚量忒小。不就是少翊中意本小侯爷嘛。我自那清风拂山，我自那明月映江，茕茕孑立，巍然不动。而他可是云霖都盖章承认的‘天下第一美’，他怕个屁！”说罢，拍掉封嘉的胳膊，又要走。/p

封嘉一把拽住他的衣袖，阴恻恻问：“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鸾镜其实是被人挑唆的？”/p

元毓微微一愣：“被人挑唆？”须臾间，又冷笑道：“还‘天下第一美’？呵，也不过是耳根子软的。”/p

封嘉道：“你不想知道是谁挑唆的？”/p

元毓微微一笑，一字一句，念出一个名字来：“慕，子，高。”/p

“你怎么知道的？”封嘉终于松开元毓，他将冻得发麻的手重新拢回披风中：“不，应该问：你是何时知道的？”/p

元毓笑眯眯道：“就在刚才啊。你说有人挑唆鸾镜的时候。我就想到：鸾镜只欠慕子高的人情，所以除他之外，还会有谁？”/p

封嘉道：“果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又问：“你有何感想？”/p

元毓撇撇嘴，愈发地拽道：“没啥感想。关我屁事。”说罢，第三次要走。/p

自然没有成功。封嘉只是沉声道：“赵宸曜，逃避能解决问题嘛？”/p

就这么一句话击中元毓的心，他回过头来，依然在笑，不过笑得有点勉强：“他这么做无非就是不想让我回苍国；但我又怎会遂他的心？毕竟桥归桥，路归路，不是同道中人。而你告诉我这些又是为何？挑拨我和他的关系？然而，我和他之间没有什么可以挑拨的。爱就是轰轰烈烈的爱，敌也是清清楚楚地敌，杀理应痛痛快快的杀，死该当壮壮烈烈的死；但若他死，我会替他完成夙愿，尔后跟着他死；但若他活，我绝不和光同尘，必与其一战。”/p

犹是封嘉这种对任何事都不在乎的性子，也被其震撼住，半晌没有回过神来。/p

元毓又道：“所以，屁话少说。本小侯爷最讨厌唧唧歪歪，拐弯抹角的做派，有什么事情咱们都可以摊开来讲。”/p

封嘉回神：“我想让你前去北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