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金风玉露楼（4）(1/2)

过会儿，就听缁尘感慨道：“在众多兄弟姊妹中，独我与云霖交好，大约同是忆花人的缘故。”/p

年年衣袖年年泪。总为今朝意。问谁同是忆花人。/p

元毓忽然仰头看看匾额。蓁室，蓁室，似真非假，百谷蓁蓁，荆棘丛生。很显然，只有两重意境合在一起，方才是云霖的本意。福至心灵。元毓问道：“所以，你和云一起建了金风玉露楼？”/p

缁尘一愣，随即展颜：“宸曜玲珑心窍，窥其一就知全貌，当真聪慧过人。”又道：“但从头说起来，还是算我父皇和我母亲的那段孽缘造就……在成年以后，我就周游列国，遍寻母亲的下落……”/p

元毓打断道：“楚帝不是知晓？你直接询问不是更省事？”/p

缁尘苦笑道：“若是父皇肯说，我又怎会如此大费周章？那是父皇心中的伤痛，只怕永远也不会对旁人道来，纵然是我，亦是不行。总之，时隔多年，我查探多方都没有结果；后来此情况被云霖知晓，他提前从龙源归来，替我周游列国，助我调查此事，终于找到一些母亲的踪迹……”/p

果然，“算无遗策”出动，当真绝无失策。/p

元毓有些自豪，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来：“嗯。找到了？”/p

缁尘点头：“是。”/p

元毓又问：“见到了？”/p

缁尘摇头：“未曾。”/p

元毓道：“为何？”/p

缁尘沉默片刻，方才回答：“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母亲在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以后，已然有自己要走的道，已然有自己全新的生活；我不能打扰，不能尽孝，唯有远远的祝福。”/p

说到底，竟又是一个“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泪”的悲伤事。/p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家家都有个难断的案。/p

就是皇亲贵族亦不例外。/p

元毓很庆幸自己家没有这些破事；因无法共情，自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p

思虑半晌，只道：“事实如此，倒也正常；而兄长这样做，也算不负初心。”/p

缁尘苦笑道：“说起来，也是被逼无奈的事情，算不得高尚。”元毓一时无话；遂专心地听缁尘续道：“也就是那次过后，我和云霖达成一个共识，便是决定建立一个无关任何政权的情报组织，即金风玉露楼。”/p

无关任何政权的组织；元毓忽然想起设在龙源的“百川园”。/p

彼时的云霖也曾向众位士子传达过，那处园子即不属于西楚，亦不属于他个人；倒是跟眼前的金风玉露楼一样。都是在为天下苍生着想。何奈自己从前总是觉得云霖野心勃勃。/p

诚然，云霖还是有野心的。/p

无非就是“江山一统”；无非就是“河清海晏”。但这个人是不是他本人，当真不重要。/p

元毓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烫。他觉得自己就是“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和云霖的心胸比起来，当真狭隘的很。/p

缁尘接着道：“这间蓁室落成过后，云霖就按记忆中，他亲生母亲在西楚皇宫中的旧居布置而成。”说话的时候，他的手指又一次轻轻抚弄过那些粉桃，轻声道：“相传，惠妃尚在江夏的时候，最爱武陵桃花，故而，云霖就以‘蓁’字来纪念她。”/p

而这些，应该就是云霖藏在心中最深的思念吧。/p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p

就算惠妃从未对云霖有过一日的恩情；然云霖赤子之心，品性高洁，依旧当她是家人。/p

元毓看着蓁室旁那一排的桃树，恍恍惚惚的，一时半会儿竟不知该如何评价；他只知道，若是此时云霖就在他身旁，他一定会将其紧紧抱住，一生一世都不想撒手。/p

缁尘就在这时深深看元毓一眼：“从前，云霖从不带旁人进百花谷。”/p

元毓“嗯”一声，在心中骄傲道：“那是。本小侯爷与他怎可是旁人？”/p

缁尘又道：“他肯带你来见我，又以郎君相称，可见他对你的拳拳之心。宸曜，我这个六弟外表若水，内心如火，一旦点燃，非得将自己烧的死无全尸方才罢休。所以，你千万莫要辜负他。”/p

元毓忙道：“怎么可能！”/p

缁尘笑笑：“这样就好。”元毓还要起誓诅咒、以表真心。缁尘竟先一步提出告辞。元毓只好收住话题。/p

待他离开，元毓也没有进入蓁室；便趁着月色，这里走走，那里逛逛，不知不觉间竟找到位于七星楼第九层。/p

就见其内烛火摇曳，一道修长的剪影被投射在白色绢花的纱窗上。/p

是云霖在挑灯夜读。/p

那道身影从前看，就只觉得姿尤清绝；但今夜竟多出七八分萧索，若茕茕孑立、若影影倬倬。/p

元毓一度想冲进去抱住那道身影的主人，一诉衷肠和痴情；但是不知为何，他始终迈不出第一步。到后来也只是慢慢地抬起手来，慢慢曲起食指勾勒那道身影的轮廓；仿若只有这样，才能将那个人永远地停留在指尖，永远地铭记在心上……/p

……/p

至于元毓是什么时候趴在窗下睡过去的，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昏昏沉沉到天明，忽然觉得自己好像飞天了。他一个激灵，登时清醒过来。睁眼就看见云霖的侧脸，面冠如玉，眉目若画，好看的仿若桃花怡然成仙。而他自己正被“桃花仙”打横抱着，看方向应该朝蓁室而去。/p

元毓懒得动，索性将头靠在云霖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