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抱愚守迷（1）(1/2)

北国的春季比任何地方都来得迟，已然四月，“花想容”中的桃林依旧光秃秃一片，连粉嫩的花苞都瞧不见踪影。/p

赵小元毓站在院门前的时候，抬头就看着那龙飞凤舞的匾额。/p

他忽然觉得这个地方很是熟悉，但想半天都想不出来自己何时来过。/p

遂推门而入。叮叮咚咚，就有一阵悦耳的琴音从院落深处传来。赵小元毓寻声而去。不多时，仅转出桃林，就看见一位穿着素白布衣的公子背对着他而坐。而琴音就是从那方传过来的。/p

赵小元毓看着看着，就觉得这位公子的背影极为熟悉。/p

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脾性，就要冲过去。/p

怎知，对面的小径上忽然钻出来一位婢女。那婢女也是一身素白，身上没有多余的配饰，只有一根木簪斜斜插在发髻。即便这样朴素，连心智只有三岁幼童的赵小元毓，也觉得这位婢女姐姐是大美人。/p

只是，看着这位大美人姐姐，赵小元毓的心中莫名生出一丝不快来。/p

随即缩回去，心不甘、情不愿地躲在一株粗壮的桃树后面。/p

就窥见那位婢女捧着一个白玉瓷碗到公子身旁，轻言细语道：“公子……该喝药……”/p

她的关内话像是不太好，说话有些磕磕巴巴的。/p

悦耳的琴音乍然而止。公子端起药碗来。/p

赵小元毓就看到他的广袖下滑，露出的半截手腕，竟似羊脂白玉一般，真真好看的不行。/p

这时，婢女抬头看看四周，忽然感慨：“气候……真不适合……养病。”/p

公子将空药碗还回去：“这话可不全对。”婢女“嗯”一声，尾音微微上扬，像撩拨人的心弦。只不过，公子并没有被拨动到，他还是保持着语调，不疾不徐道：“世上本就没有什么适合，什么不适合。无论气候、人情、物什、局势，都该是人来乘势而上、顺势而为。”/p

此番话有些深奥，婢女微微垂头，思虑好一阵才略懂。/p

便道：“公子……言之凿凿……只是……乘势而上、顺势而为……应该进屋……烤着火炉、品着香茗、裹着被子……公子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她说的断断续续，难为她的公子竟也能听明白：“你啊。连话都没学利索，就先学起丹雪的毛病来。”婢女道：“丹雪……也是……公子好。”/p

闻此言，公子竟微微叹息一声，好半晌没有接话。/p

婢女续道：“公子……还在……生她的气？”/p

那公子又轻叹一声：“并非生气。只是恨铁不成钢。”像是意识到“恨铁不成钢”这个词汇有点深奥，又解释道：“就是说，她有些辜负我对她的期望。”/p

婢女道：“公子……要求太高……换作别人……做不到……丹雪好。”/p

公子反问：“是吗？”/p

婢女点点头。/p

公子就笑起来：“如此来看，倒是我的过错了？”婢女的脸悄悄爬起红晕来，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公子续道：“好啦。外面天凉，你先进屋吧。”/p

婢女道：“公子呢？”/p

公子道：“我且弹完这一曲就回去。”/p

话音落，琴音又响起来。叮叮咚咚，铮铮铿铿。似飞湍走壑，似洒石喷阁，似汹涌惊雷。/p

连赵小元毓的心神都一震；他扶着树干站起来。/p

就见那位婢女看着自家公子轻轻地摇摇头，随后将琴台旁的熏香点燃，这才徐徐而去。/p

……/p

至此，院中只剩赵小元毓和那位白裳素衣的公子。/p

赵小元毓觉得此情此景有些熟悉。他使劲地摇晃脑袋。但是，恁他如何使劲，都摇不出自己记忆中的那个画面来。/p

遂他渐渐停下来。就只专注地欣赏琴曲。/p

此琴音和鸾镜公子所奏有大不同。/p

鸾镜公子的琴音空蒙，若伶仃细雨，就算代入情绪，也未曾激烈高昂；/p

此位公子的琴音悠扬，若山泉清逸；然一旦入情绪，又如鸣泉飞溅、浪击礁石。/p

其气势真真锐不可当。/p

而赵小元毓肯定更喜欢现在的琴音。便是“一片冰心在玉壶”。赵小元毓连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的手指竟跟着琴调动起来，仿若在凭空拨动琴弦。刹那间，赵小元毓只觉得面前这片光秃秃的桃林全然被消散，远处那些浮夸夸的亭台楼阁也全部被抹去，天地浩大，时光翩然，惟余二人……/p

就在这时，“噌”，一声脆响。/p

琴弦断，琴音止。/p

素衣公子低头看着自己指尖的血珠，微微征楞，过半晌方才朗声道：“弦断必有知音。阁下不如现身一见。”/p

赵小元毓闻此话，遂左看看，右瞅瞅，周围确实没有旁人。/p

那么，这位素衣公子的话，就是对……赵小元毓点点自己的鼻子……然后，像一只轻盈的鸽子一般，扇着手腕，跳出去，恰恰落在素衣公子的面前：“我不叫什么知音。我叫赵，元，毓。”/p

言毕，万籁俱寂，连彼此细微的呼吸声都停止。/p

素衣公子一言不发，只抬头，盯着面前的元毓，一眨不眨。/p

就好像一眨眼，面前的人就会消失掉一样。/p

然而，面前的赵小元毓浑然不觉。他将双手撑在琴桌上，又将脸凑过去，笑嘻嘻道：“你有没有听清楚？”素衣公子仍是呆呆地看着他。他便嘟起嘴，又重复一遍道：“这次，你要好好记住哦。我不叫什么知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