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2/4)

她请他收手。她没有想到他当真一言九鼎。自那天起，她再也没有听到过定侯公的消息，也没有见过王爷。/p

然后随着定侯公消声灭迹，她胸口中的剧痛也越发明显。她终于暗自遣来了自己的侍女，将周边所有可能有毒的物件交给她带去给父亲。/p

她不敢接受，却不得不接受的事实就是——她爱的人，日日夜夜在给她梳发时下毒。/p

她浅笑着接受，拒绝了父亲暗中派来的太医，遣走了身边的侍女，独留下了从小伴在自己身侧的侍女。/p

她看着镜子中日渐消瘦的自己，犹自抹着胭脂，为自己梳妆。她是想静静地独自离去的，她的心早已千疮百孔，她可以任由他将自己家族的势力一一瓦解，也可以任由他心心念念另一个女子。但她从未想过，他眼底的温柔，全部都是虚情假意。/p

那日，徐洛玄来找她的黄昏，她将宫人遣走，挑了挑，捡了捡，迟疑了许久，又将手指落在了鹅黄色的衣裳上。我不知她沉静的眸子中，是不是想起了湖畔的再度相逢，我不知她是否在期许自己不是尊贵的皇后，而是那名叫芊芊的女子。/p

她放下挽起的发丝，执起淡绿色的纸伞，沿着宫中的湖畔一路走去。她的手抚摸着小腹，眼中碎碎落落，一片淡金色的碎芒。/p

她一直静立在湖畔，碰着河灯，直到夜色渐暗，她方才点亮了里面的蜡烛。/p

微弱的光芒在跳跃，也跳跃在她清冷的眸子中。/p

她捧着河灯，执着伞，向着河畔走去。走到岸边，她不是弯下腰，而是径直往湖中走去，眼见，她的鞋子沾了水。/p

凝卿在那处写道：“我不想留下，属于我的什么。不管是衣服，伞，还是那个小生命。我宁愿像来时那般，悄无声息地走。我只想以最真实的自己来结束我的生命。”/p

那鹅黄色的身影突然停住，她低垂下头，淡绿色的伞掉落在地上，她仓皇地从腰间抽出手绢捂住手，痛苦地咳着，紫色的手帕霎时染成血色。/p

“卿卿！”/p

她的瞳孔收缩了一下，悄悄地将一方手帕收起，转身，嫣然一笑：“王爷，许久不见。”/p

徐公子气息不稳，发鬓微乱，他如玉的面容在夜色中模糊不清。/p

凝卿淡淡地写道：“我从未想过，原来我还是有一丝执念，见到他的一瞬间，我才有所奢求，再看一眼宫外的风景。”/p

也许事情一旦捅开，双方便不愿再带着虚假的面具。或者是丞相辞官，定侯公收手，皇帝再无所顾忌，将庄凝卿迁出了宫殿，遣走了所有的太医和仆人，连带着对她的态度也不如从前。他怀疑她给父亲通消息，甚至怀疑她是庄家与叛军的联络人。/p

她一味冷笑，不愿解释，也不屑于解释。/p

她对他所有的期望，已经连同那河灯飘然远去。/p

她眼盲的日子，周边一片漆黑，细小的声音都会让她如同惊弓之鸟。/p

凝卿说，那段日子，他的“卿卿”，是我全部的救赎。/p

她已经准备随他出宫，不管有生之年还有多久，她都会和他相依相伴。/p

那本札记，缓缓地从徐洛玄的手中滑落，他仿佛没有察觉到，半垂着眼眸，轻声笑了起来，笑到最后，他只是仰着头，口中呢喃：“卿卿。”/p

我看着地上已经翻完的小册子，柔声问道：“阿玄，你可想知道，凝卿为何而死？”/p

这不是结局。凝卿的期望，从来没有一个达成过。/p

她倾国倾城，才情无双。但这些，又如何。她是小小的蝼蚁，被岁月无情地揉碎在时光中。/p

那一夜，是凝卿死去的那一夜。/p

徐公子早已匆匆离开，她坐在梳妆的桌子前，无声地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p

我知道她此刻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但她看得用心，手尚且在勾画谁的轮廓，嘴角带着迷离柔和的浅笑。/p

我一时觉得气氛诡异，与墨痕对视了一眼。/p

“扑通”一声，是谁落在了井中，我恍惚间想起见过的落水鬼和始终伴在凝卿身边的侍女，不觉脸色微变，想要出门看看究竟是谁狠下毒手。/p

门轰然洞开，冷风吹入偌大的萧瑟的宫殿，也吹拂起了凝卿的发丝。/p

她神色不变，右手依旧在描摹着，痴痴地，迷离着。潋滟水眸半垂着，似笑非笑。/p

我看了许久，才发现，她描摹的，不过是一个男子的轮廓。/p

一个瘦瘦小小的人影出现在了宫殿门口，他一身太监打扮，端着金雕细刻的盘子，小心翼翼地呈着一杯酒。酒中波光潋滟，宛若凝卿的眼眸。/p

“皇后娘娘，皇上请奴才送来一杯酒。”尖锐的叫声唤不回她的思绪，那太监脸上闪过不耐烦，“娘娘。”/p

她终于意识到了来人，转过头，循着声音望去，笑意淡淡，有礼而疏远：“你……是皇上身边的公公？”/p

“正是奴才。”那太监回答得不卑不亢。/p

她偏过头，似是思索了片刻，笑意略微浅淡，眸子中清水光明闪烁，似笑非笑，“他……竟连一个月都等不了了吗……”/p

那太监不以为然，将手中的盘子放在凝卿面前，冷冷说道：“娘娘，皇上的心意，作奴才的也不清楚。”/p

她的手摸索着，险些碰倒了那杯酒，那太监神情微变，刚想扶住那杯酒，她的纤纤细手已经握住了小巧精致的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