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回：杨月郎（一）(3/4)

痛处让他们感到快活，遇到瞎子他们便要说瞎子，遇到哑巴便笑哑巴。就像没有道德的人，偏生最爱将「道德」两个字挂在嘴边上一样。你说，遇上这样的人，你能拿他们如何呢？”她问。/p

丑奴抬起头来望向沐昭，静静地不说话。/p

“你知道我后来是怎么想通的麽？”沐昭问。/p

丑奴摇了摇头。/p

“我想明白一点，别人伤害我并非是我做错了，而是他们错了。他们没有高级的情感——「慈悲」、「共情」、「理解」，这些他们统统没有，这是很可怜地。”/p

“什么意思？”丑奴问她。/p

沐昭望着丑奴，突然笑了笑。丑奴觉得她笑起来十分好看，她的眼神里从头至尾没有恶的成分，只在自己最初吓到她时露出些过许害怕，却从未有过嫌弃、厌恶......明明知道别人都叫自己叫“丑奴”，她却还是喊着“黄莺”。/p

沐昭说：“黄莺，别人伤害你，错的并不是你，而是他们。我们将自己当人看，懂得体恤别人的苦楚，懂得避过他人的痛处，不去故意伤害任何人，有些人却没有这种能力。你恨他们是抬举了他们，只能完全不将这些当回事，毕竟有些人很多时候，未必算是人呀。”/p

“如果你成为一块坚硬的岩石，那么无论有多少臭鸡蛋砸向你，这些臭鸡蛋都伤害不了你啊。”沐昭轻声说着。/p

丑奴从未听过这样的道理，一时觉得新鲜无比——她甚至被她打动，心中的阴霾居然有所松动，微微散开了一些。/p

“我说完了。”沐昭道，她眯着眼睛笑了笑，“希望你不要觉得我是在说教，我不过想告诉你，有时候放下怨恨，其实是放过自己。”/p

话音刚落，她突然看见丑奴的身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来，须臾便只剩了一个淡淡的虚影，几乎要看不清。她吓了一大跳，跳起来喊道：“你怎么了？你可不要魂飞魄散呀！”/p

丑奴低头望了望自己，呆呆说道：“我像是要往生了......”/p

沐昭大惊——自己随随便便灌一碗鸡汤，居然能有这样大的能耐？/p

“那你......怎么还不往生？”她结巴着问道。/p

“不知道。”丑奴沉默了好久。这才答道。/p

沐昭脑内灵光一闪，问她：“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p

丑奴不说话。/p

沐昭忽然想起“失意人”三个字，福至心灵，又道：“是不是和杨月郎有关？”/p

隔了许久，丑奴轻轻点了点头：“是......我这一生遇到的人中，只有他真心待我好过。”/p

沐昭疑惑，她想起梦中看见的那个场景，问道：“你给他的书信被人发现时，他说出那样的话，你不怨他麽？”/p

丑奴摇了摇头：“我的脸成了这样，是个人都不会喜欢我......那些人为了羞辱他，将我硬和他扯在一起，他会那样说，实属正常。”/p

沐昭沉默。/p

“我想想办法罢，若是能找到他，我便带他来见你。”她道。/p

“谢谢你。”丑奴真心实意说道，“见不到也无所谓了......我如今这个模样，被打散魂魄反而是种解脱，你不必为我过分费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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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人？”泠涯问。/p

“嗯，他叫杨月郎，黄莺心中的执念便是他。”沐昭说着。/p

泠涯叹了口气，将她拥进怀里：“过去已三十多年，那人是否在世还未曾知晓，你如何去找？我知你心善，只是此事并不现实，你还是不要白费功夫的好；明日若还是无法解除她心中的执念，我只能将她魂魄打散，我希望你能体谅我。”/p

孰轻孰重沐昭自然清楚，那阵法一天不摧毁，裂隙便会越变越大，拖下去只会酿成大祸。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理解。/p

看她沉默，泠涯亲了亲她的鼻尖，轻声安慰；“晚些时候我会集结弟子为她念咒超度，明日若无果，便只能这样了。”/p

沐昭环住他的腰，轻声说道：“嗯......”/p

泠涯抚着她的背，不再说话。/p

房门突然被叩响，一个弟子在外头禀报：“真君，镇子外头来了许多凡人，说是从前蟠龙镇的镇民，听说镇子再度出现，寻亲来了。”/p

蟠龙镇四通八达，当年出事之前亦有许多外出的人得以幸免于难。/p

而那些被困在镇中的人，这些年来陆陆续续死去，只剩了百来个，他们乍然醒来，这才发现时间已过去三十年——而这三十年在他们的感知里，不过是做了个噩梦的功夫。这些天来，镇中哀嚎阵阵，十分凄惨。/p

听了这话，沐昭从泠涯怀里挣脱出来，说道：“我去看看！说不定有人知道杨月郎的消息，他从前是戏班子的台柱，不少人认得他！”/p

泠涯知她是个固执的人，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无奈笑了笑，牵着她的手往镇口走去。/p

来到镇口，果然见许多人挤在那里，这些人大多白发苍苍，伸长着脖子往镇中观望。一个长老站在镇口与其中一个解释着镇中的情况，那些镇民听了，纷纷抹泪哭泣。/p

沐昭走将过去，对着一群人问道：“你们可有人认得杨月郎？”/p

一群人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姑娘，一时间呆住，隔了良久，一个声音响起：“杨月郎我认得，我从前跟他是一个戏班子的。”/p

沐昭循声望去，便看见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缩在人群后头望着自己。/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