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遗忘之地(1/2)

当带着腐臭和硫磺气味的迷雾再次降临大地的时候，说明寒冷的冬天已经慢慢过去。( 千千)

酸腐刺鼻的气味虽然让人感觉很难过，嗓子里总像含着东西，胸腔里塞着棉花。可是当它到来的时候意味着又一年的开始，熬过了整个饥饿寒冷冬季的老人将在这个时候离去，而活下来的人则在这个时候仰望天空，盼望着天空之城的恩赐。

这是遗忘之地，末日后贫穷卑贱者唯一能够苟延残喘的地方。

当暗红色的巨大身影遮挡住天空，庞大的气流将霾雾吹散，熙熙攘攘的人群如同死亡之海中的行军蚁密密麻麻在倾泄场的四周蠕动，当希望之门打开的时候，鲜血和厮杀将浸透这片满是遗弃之物的土地。大地已经种不出庄稼，生存的希望只能依靠天空之城倾倒的垃圾，一点点面包屑也会让亲人变成死敌。

当末日过后活着，有时并不是一种幸运，而是无穷无尽的炼狱。

……

亚熙亚大陆北部一个狭长的盆地，遗忘之地的贱民们睁开双眼，眼前是一场司空见惯的雾霾。只不过今天，外面一点儿风也没有，这场雾霾变得更为严重，盆地上空雾霾云层排山蹈海，竟然把天空之城也遮挡住了。

"倒霉催的，运输垃圾的飞艇还能来吗？"

贱民们钻出各自的窝棚，察看淹没在雾霾中的村子，空气不仅是黑色的，还带点黄，是刺鼻的臭鸡蛋味道，模模糊糊能看清不远处十几根粗矮的烟囱向外冒着汩汩的黑烟，那是各种小作坊在焚烧劣质泥炭，轮胎还有垃圾。

家家户户的窝棚也都竖着破烟囱，向外冒着黑烟，冬季来临，不想办法取暖，是要冻死人的。

好在这里是亚熙亚大陆众多的垃圾场之一，取暖用的各式垃圾取之不竭，何况飞艇还经常来倾泄来自天空之城的高贵垃圾，里面还有来自天上高等人种吃剩的好东西，生活在遗忘之地，是天大的幸福哩。

对于这种复杂味道的气体，贱民们早已习以为常，只不过今天所有的烟雾凝聚在一起，死死笼罩住了这个盆地。

"雾霾凶猛，只能靠风吹！"贱民们咒骂了几句，纷纷缩回各自的窝棚。

这句话还真应验了，风突然从北方吹来，将笼罩了一晚的雾霾渐渐吹散。

苏羽也探出头来察看，他的脸上围着一条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围巾，虽然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但是多少能让自己的鼻子好受一些。

他希望能从天空之城的恩赐之物中找到可以让山木老爹延续生命的东西，哪怕是一小瓶不知道疗效和症状已经过期的小药片。因为那是唯一的希望。

看到窝棚外漫天的雾霾，他急忙缩回身，关上窝棚的门，窝棚里立刻传来剧烈的咳嗽声，声音如同一盏拉动的破风琴，压抑刺耳。

"咳咳，苏羽，给我一杯水。"窝棚最里面是一张塞满破棉絮的木床，床上的老人，瘦骨嶙峋，淹没在棉絮里，他一脸沧桑，眉毛胡子都是灰白色，眼神干枯，奄奄一息。

"好的，山木老爹。[]"苏羽转身从锈迹斑斑的暖瓶里倒出来一杯浑浊的水，把杯子递到了山木老爹嘴边。

山木老爹哆嗦啜吸了一口，突然猛烈咳嗽起来，水喷了苏羽一身，苏羽急忙用床边上的毛巾擦拭，却突然发现，毛巾上沾满了乌黑的血迹。

"山木老爹……我去找巫医……"十五岁的苏羽，已经成人，此时却慌了，两人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山木老爹是他唯一的亲人，一定要救活他。

"苏羽，咳咳，你扶我坐起来。我知道我的生命到了终点，我的肺癌早到了晚期，找巫医根本没用，来，坐下，咳咳……我有话说。"山木老爹突然来了精神，面色异常红润，咳嗽也减弱了。

苏羽把山木老爹扶起来靠在墙壁上，山木老爹喘了一口气，好像有无数的话语要说，却不知道从何处讲起，过了好一会，他指了指墙角，那里有一张破旧的柜子，柜子里满满的都是书籍，虽然是破旧的，但一下子让这处窝棚充满了智慧的光芒。

"最里面那本汉语字典后面有个羊皮本子，拿给我。"

苏羽找到了那个小本子递给了山木老爹，本子他从来没见过，封面竟然是用羊皮包装的，很厚实很精致的一个小本子。

山木老爹摩挲羊皮本子半天，神思飘忽，好像回到了过去，半天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他才恢复常态，盯着苏羽："接下来，我要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

话还没说完，窝棚外传来躁动，有人惊喜地大喊："雾霾没啦，飞艇来啦！"

紧接着是嘈杂的脚步声，苏羽立刻站起来，犹豫了一秒，看到山木老爹气色不错，他转身冲出了窝棚，运输垃圾的飞艇准时来了，他要去抢垃圾，有可能捡到药品，或许能救助山木老爹，去晚了可就啥都没有了。

山木老爹张张嘴想叫住苏羽，却说不出话，剧烈咳嗽起来，他的脸色越来越青，渐渐变紫，眼球突兀，他伸手去抠喉咙，想要拼命地呼吸，突然一口乌血pēn_shè出来，山木老爹头一歪，跌落在破棉絮中，渐渐停止了抽搐。

苏羽来到门外，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大风，雾霾渐渐散去，天空依然阴暗。

一个泛着金属锈色的巨大圆盘悬挂在半空中，阳光照在上面，巨大圆盘反射出诡异的黑红色，仿佛一朵庞大的凝固的血云压在亚熙亚大陆上空，巨大的压迫感袭来，让人喘不过气。这就是天空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