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深情 五十二、三十载旧怨(恳求月票支持)(1/2)
眼前这个十七岁少年以其多才、纯孝在建康已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今日一见,虽然穿的是粗糙麻衣,头发亦如童子般披垂在肩头,但挺拔的身材、漆黑的长发、温润明净的笑容让人一见心喜,而且灵隐寺距玉皇山约二十里,陈操之步行来回,未见倦容,王劭、贾弼之不禁暗暗称奇。
王劭年近四十,白面微须,姿容俊雅;贾弼之年未满三十,眉目清朗,风度翩翩,都是建康风仪一流的士族高士。
王劭道:“今日得览钱唐山水、得识钱唐人物,不亦快哉!钱唐陈操之的风仪、书法、绘画,我等已见识过,果然名下无虚,不知清谈、音律、围棋又是如何的让人惊艳?”
陈操之含笑道:“王内史、贾令史见谅,守孝期间操之不敢围棋、清谈,至于音律,每日早晚我要在母亲墓前吹奏竖笛数曲,两位尊客若不弃,可以听之。”
王劭、贾弼之都道:“愿闻清奏。”
陈操之净面洗手,然后取出柯亭笛,缓步走到母亲墓前,立在两株柏树之间,在沉沉夜色下吹奏《青莲曲》和《忆故人》,这两支曲子是每日必吹的,因为母亲喜欢这两首曲子——
玉皇山的夏夜清爽宜人,山脚下是大片的竹林,半山腰以上则是苍松翠柏,四月初,蚊虫尚未肆虐,只闻山鸟的鸣叫,满天星斗逐次闪现,幽深、幽静,让人沉醉。
王劭走到山脚下才回过神来,叹道:“陈操之的竖笛,当真是神乎其技了,桓野王只怕也要瞠乎其后了。”问贾弼之:“贾兄以为这陈操之当得何等人物?”
贾弼之道:“不是有江左卫玠之美称吗,今日一见。诚然是卫叔宝一流的人物。”
王劭摇头道:“卫叔宝病弱,如何比得陈操之精神内蕴、风采奕然,我看陈操之当是夏侯玄、刘琨一流的人物。”
夏侯玄是曹魏宗室,美风仪,精玄学、善清谈,与何晏齐名。号称“四聪”之一;而刘琨则是大汉宗亲,一曲胡笳退胡骑数万的那个刘琨,少年时就有“俊朗”的美誉,与陆机、陆云、潘岳、左思等人同为二十四友,豪华奢侈,八王之乱后,刘琨由名士为名将。与祖逖一同抗击匈奴与羯人,晋愍帝封其为司空、都督并冀幽诸军事,后虽兵败身死,然英风烈烈,世所景仰——
刘琨是桓温最仰慕之人。桓温自以雄姿风气是司马懿、刘琨之俦,有人却把他比作王敦,王敦是王导从兄,王导对晋皇室忠心耿耿。而王敦则心怀异志,永昌元年王敦起兵作乱。几有取代晋室之势,后病死军败,所以桓温听到有人比他作王敦,当然大不悦。意甚不平,永和十二年桓温第二次北征,俘得一巧作老婢,访之,乃刘琨家妓,老妓一见桓温,便潸然而泣,桓温问其故?答曰:“公甚似刘司空。”桓温大悦,整理衣冠,又呼老妓问详细。老妓云:“面甚似,恨薄;眼甚似,恨小;须甚似,恨赤;形甚似,恨短;声甚似,恨雌。”桓温褫冠解带,昏然而睡,闷闷不乐者数日——
陈尚和丁春秋听到王劭如此夸赞陈操之,陈尚是喜出望外,丁春秋喜中带妒。
贾弼之虽然也对陈操之印象极佳,但对王劭把陈操之比作夏侯玄、刘琨,还是觉得过誉了,不知王劭为何会对陈操之如此不吝赞美?
王劭心知贾弼之的疑惑,避开陈尚、丁春秋,微笑道:“贾兄是否认为我把陈操之比作夏侯玄、刘琨是过誉?”
贾弼之虽是北地士族,但毕竟不是高等士族,与琅琊王氏这样的高门少有往来,摸不清王劭到底是什么意思,便含糊道:“王内史有知人之明,贾某佩服。”
王劭呵呵笑道:“陈操之不过是新进士族,再如何英姿超拔,又如何比得了出身高贵的夏侯玄和刘琨!”
贾弼之睁大眼睛道:“那王内史的意思是——”
王劭笑道:“君子成人之美,贾兄知之乎?”
贾弼之琢磨了半夜,猛然醒悟,王劭这是在为陈操之造势,王劭为何要替陈操之造势?是因为陈操之与陆纳之女有私情的传言,王劭兴致勃勃来见陈操之,想必是要验证一下陈操之是否真有那样的魅力、能让陆氏门阀的女郎倾心,今日一见,王劭应该是对陈操之的风仪气度比较赏识,认为陆氏女郎倾心于陈操之绝非子虚乌有之事,所以决定为陈操之造势,为的是助成陈操之与陆氏的婚姻——
想明白了这一点,贾弼之又是笑又是摇头,王劭这样帮助陈操之并不是什么君子成人之美,而是出于对陆氏的旧怨,贾弼之熟知本朝典故,永嘉南渡之初,江左士族对琅琊王司马睿在建康称帝抱有戒备之心,不来朝拜,东晋朝廷很是冷清,王劭之父王导忧心如焚,得不到江左士族的支持,这东晋政权势必难以维持,所以王导特意安排司马睿于三月初三肩舆出巡,北地名士骑马护卫,威仪煊赫,让江东士族见识一下皇帝出巡的隆重与威严,果然,以顾荣、纪瞻为首的江左大族就来朝拜了,王导结交招揽江左大姓,收效显著,只有吴郡陆氏让王导跌了颜面,那便是陆玩拒婚之事——
当时王导为进一与江左士族交好,为其从子向陆氏求婚,陆纳之父陆玩拒绝,辞以不敢高攀、陆、王联姻是乱了伦常秩序,其实骄傲的陆玩更认为吴郡陆氏地位高于琅琊王氏,不屑与王导联姻,还有一个原因是陆玩不习惯北方人的习俗,王导请他赴宴,用珍贵的乳酪待客,陆玩食酪致病,上吐下泻,差
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