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云深(1/2)
冬去春来,转眼已是数月后的暮春时节。
一阵春风吹过,马车四角悬挂的铃铛叮咚地密集响了起来,金玉相击,听来很是悦耳。
这马车车厢精致华丽,只略显得陈旧了些,并不算宽敞,里头坐了一个十七八岁的温婉女子,遍身素淡,面带轻愁,眉含薄怨。
正是云家二小姐云柳。
此时马车行驶在向西的山路上,两旁山花烂漫,鸟语花香,暖风春阳,本是一派绝好春景。
然而独坐车内的二小姐却无心欣赏,心似肃穆严冬。
怎能不恨啊。
原本此时,她应该是风光出嫁的新娘子,在夫家做着正经的少奶奶。与新婚夫婿过着幸福美满的小日子,可谁知命运不公,苍天作弄,让她的未婚夫突遭横祸,命丧黄泉!
她的未婚夫是工部侍郎程佐的庶子,虽是庶出,却是家中独子,记在正房夫人名下,比寻常的庶子可是强了不少,原本己下聘礼,云府这边正备着嫁妆单子呢,还差着十来天就要办喜事了,这程大郎却是突然身患急病,三日上就没了。
报信的来给云府这边一说,不啻晴空霹雳,云柳当时就晕死过去。
然而后头的事更让人糟心。
程家派人来说,小定大定都过了,按说,云柳己算是刘家的人了,正好提前办了婚礼,让云柳过门为刘家公子守孝。日后过继个孩子,也算是给云柳一个交待。
才刚好了没几天的云柳又晕过去了。
那几天,这位倒霉的二小姐,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就怕云家当家做主的老夫人和国公爷真的如了程家的意,把她送去守一辈子的活寡。
那些为夫守节的贞妇被人谈论起来,虽然偶尔也得一声赞。然而那漫长孤寂的日子真是苦比黄连,连丈夫儿女都没有,就算人家看着可怜供给衣食又怎样?
还不是全靠旁人施舍?任人欺压?
她前半生身为庶女,谨慎小心,使劲全力讨祖母欢心,巴结大姐…
难道到头来就落得个未成亲先守寡的下场?
何况那程家大郎,虽明面上说是急病而死,可坊间传说却是这位程家公子不学无术,喜好流连花街柳巷,因在京中最有名的醉月楼里和人争风吃醋。被对方打成重伤,这才不治身亡的!
为这般的所谓夫婿守一辈子,就算云柳是从小念着女四书长大。也还不至于脑残到心甘情愿地就这般进了程家的门。
其实云老夫人和云纵还真考虑过要把她送到程家去。
毕竟这程家儿子虽然已死,但云柳过去好歹是正室夫人,若是不去程家,那便至少要给程家儿子守个一两年的孝,到那时云柳已是十八九岁的大龄女了。且又死过未婚夫,还是庶出,再寻亲也是艰难。
不过在云柳不吃不喝绝食三日之后,云家主事的众主子也就知道了这二小姐的心思,想让她做贞节烈妇给云家女增光添彩怕是不成的。
因此,云家只好婉拒了程家的提议。做为交待,把二小姐云柳送到西山白云堂来为亡去的程家公子祈福兼守孝,正好三小姐云樱也居于此地。两姐妹还能做个伴儿。
“小姐,前头就是白云堂了。”
因云柳心情不好,带着的丫头都坐在后头的车里,到了地方,这才小心地走到云柳车前。掀开帘子前轻声提醒了一句。
云柳面带冷漠地下了车,但见前方一水儿的青石长砖铺地。高大的山门斗拱飞檐,上挂白云堂三个金色大字。
不远处的一溜的房舍布局严整,青瓦白墙,掩映在遍山的翠竹林间,倒是有几分清雅脱俗之感。
白云堂不是皇家道观么?怎不见殿堂庙宇?
这地方云柳是头回来,心中不由得诧异,旁边的管事婆子见忙上来解释。
“二小姐,这里是白云堂的后山门,前山香客多,人来人往,因此来清修的夫人小姐们都是自后山走。”
说着便指了东头一处院落,“三小姐便是住在那院里。老奴已经打点好了执事师父们,给二小姐寻得的三小姐旁边的小院子,二小姐闲时也能过去寻三小姐说说话。就是院子小了些,不比咱们府上。二小姐多多担待才是。”
婆子说的虽然恭敬,态度里还是不由自主地透出了几分轻忽。
云柳瞧在眼内,心里苦笑一声,现下自己可算得上是云府里最失势最没前程的了,谁还会看得起自己呢?
一位中年道姑走上前来迎接,管事婆子同她寒暄了几句,介绍了这位的法号,妙华,日后云柳在道观里的居住事宜,都由妙华道姑来管着了。
云柳心情很差,勉强对着妙华笑了笑算做打招呼,就由着管事婆子和妙华道姑应对去了。
妙华道姑身着一身半旧不新的青色道袍,只在道袍的衣领和袖口处用银线简单地绣出了几朵白云,想来正是白云堂的标志,倒跟云家的家徽有些相似之处。
妙华道姑先导,把云柳一行人带进了那一片院落,云柳略一观瞧,见这些小院子在外头看起来都不算大,整整齐齐地挨着,独门独院,高墙铁门,好像是一个个并排放着的笼子——虽然这笼子大了点。
走到东头,最靠外侧的一处小院前,妙华微笑着停了步,示意众人进去。
小院的大门开着,云柳一眼就能看个大概。
里头不过一进,正房两间,厢房两间,远远地还有几间低矮些的小房间,想来就是杂物间或厨房了。
云柳心里一阵寒凉。
这就是未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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