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青梅煮酒(1/2)
大年初十,寒风冷冽,因为皇上病体未愈,宫里依旧冷清,春节期间只按年俗礼制由四阿哥代为祭祖,其余活动全部暂停了。
民间却该怎么热闹还怎么热闹!小孩子堵在巷口点炮仗,比比看谁家的烟火更花哨。
今年京城冬日的街头有一个大变化,冻馁饿殍明显少多了。
黎民慈善社年前又举办了一次大型活动,以给皇上乞求康复为由,在京城号召,凡殷实人家以上,不限金额,自愿捐款搭建慈善棚屋,无处过夜的流民乞丐可以暂住此处。宫里静贵妃带头捐赠纹银千两,宫里王公显贵纷纷解囊,所有收支账目在《新生活》新年增刊上登了出来。一时黎民社人气再起,轰动京城。
瓦楞胡同算是小康之家聚居之地,围墙上积着白雪,街道却洒扫得十分干净。家家户户门檐之下贴着门神,写了对联,有的还挂着大红灯笼。青瓦灰墙,窄巷红灯,谁家院墙,一枝红梅斜倚墙外,分外温馨。
日上三竿,瓦楞胡同口的林府便热闹起来,几辆清黑油布遮蓬马车、一顶暖轿陆续在门口停下,几位贵客登门,林则徐的长子林汝舟早早儿地从隔壁自己家里过来,站在门口迎候嘉宾。
暖轿上下来的是老熟人了,天天都来报到,便是大名鼎鼎的《海国图志》的作者魏源,闲人《洋务周报》主编。几辆马车上分别下来的却是四阿哥、六阿哥和身着男装的九儿。
林汝舟在朝中入翰林院庶吉士,却还没有跟两位阿哥打过交道,是以毕恭毕敬地大礼见过,对九儿则客客气气地拱手作揖,魏源也分别与三人见礼。
贵客迎进门,林府窄小,容不下车辆仆从,三人的随从将随车带着的见面礼流水价送进林府,然后便被迎进了隔壁的小林大人府上去歇息。
林府院中无甚园艺修饰,只一株老梅,枝干苍劲虬结,指天而立,朵朵白梅,傲雪凝霜,今天宴请的东主正站在院中等候。
林则徐,今年已经六十有六,一袭布衣,身形干瘦,肤色黝黑,眉色清淡,白发长须,一副沧桑老迈之相,但,一双狭长的眼睛却仍然眼神锐利。
两位阿哥一进院门,林则徐欲行大礼,四阿哥疾步上前扶住,连声说道,“林大人免礼,免礼!”待得林大人站定,四阿哥朗声说道,“虽从前未曾谋面,但是林大人乃奕宁毕生之导师,请先生受学生一拜。”说罢躬身长揖,一旁六阿哥亦步亦趋,跟着拜下去。
林则徐赶紧去扶起两位阿哥,诚惶诚恐地连声谦辞,“不敢!不敢!四阿哥言重了!老朽能到京城来养病,多亏了两位阿哥多方周旋,老朽感激不尽!”
“能当面聆听林大人教诲,是学生之福!”四阿哥诚恳地答道。他一向会说场面话,此番言语却发自肺腑。
“想必这位就是名动上海的九公子了?”林则徐笑容可掬看向九儿。
九儿赶紧上前一步躬身作揖道,“见过林大人!”
林则徐一见九儿的做派,隐约看出女儿之气,不禁露出一丝诧异之色。
四阿哥见林则徐瞧出端倪,也不说破,只一笑而过。魏源因为刊印《新生活》的缘故,早与九儿打过交道,是以明白林则徐的惊讶。但是他却也是刚刚知道,原来玉兰竟是九公子,惊愕之余,却也不多言,只在一旁反客为主,笑呵呵地招呼大家进屋。
屋内陈设简朴,普通的案几桌椅,唯一能透露主人志趣的便是那一副中堂对子,笔锋遒劲、力透纸背,上书: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林则徐恭请四阿哥坐了上位,又请六阿哥顺位,六阿哥坚辞,只与九儿一同敬陪末座。众人坐定,林府小厮上过茶水,并无过多寒暄,直接谈起了近来发生的大事。
魏源深知,林则徐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身体虽然已无大碍,精神却仍然不济,不易久坐长谈,是以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去年初夏,四阿哥上海之行,所建之功已成为传奇佳话,令人听之有振聋发聩之感。四阿哥高瞻远瞩,知人善任,实乃大清之福!”
四阿哥连连摆手,指着九儿笑道,“魏先生谬赞!学生不敢贪功!我实实在在只是去装门面的,那些个事情都是这位九公子的手笔!”
屋内诸人的眼光齐刷刷地射向端坐末座的九儿,九儿粉嫩的小脸“唰地”一下浮现两片红霞,一向落落大方的九儿顿时窘迫,上齿咬着下唇,迟迟不好意思开口,俏生生一副小女儿姿态尽显。主要是林则徐与魏源两人在心中都是偶像一般的存在,乍然面对,自己一个半瓶子水,实在不好意思动辄拿出来瞎晃荡。
她如此这般姿态,林则徐观察之下,倒觉得安然了。林则徐毕竟是这个时代的人,否则,九儿以二八芳华,于经济治世之道叱咤风云,已经是个异数!当面观之,起码还有些普通人的心性常态。
林则徐不以九儿年幼为轻,拱手相请道,“听闻四阿哥与九公子在上海借鉴洋人经验,颇多新式经营手段,与洋人在租界内外一争高下,为国人大涨志气,尤其于大清急需之工业军械大有裨益。元抚深知洋人虎狼心性,九公子所为正是国人迫切需要学习提倡之举,是以元抚冒昧相邀,对于九公子胸中韬略,愿闻其详!”
九儿赶紧起身回礼,连称不敢,却不再扭捏。来之前已经预料到这一幕,腹稿早已打得烂熟于心,是以听了林则徐一番鼓励,定下心神,起身向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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