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人生的最佳位置(二)(1/2)
尾关跟随慈贞走进了新宿中央公园。
尾关虽然是日本人,也在东京生活过较长时间,但是他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这里和尾关印象中的公园感觉很两样,游人稀少,树木参天,虫叫鸟鸣,野草茂盛,除此之外,基本上看不到什么小桥流水和缤纷花卉。
空气里散发着一股异样的、令人很不愉快的气味。尾关皱着眉头猜想不出这究竟是什么味道,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夏天腐烂垃圾发出的臭味。
可是,现在并不是夏天,目光触及之处,也看不到垃圾堆积,腐臭味儿却无处不在,它死着劲儿往人的鼻孔、衣衫、袖管、鞋缝里钻,让人无可逃遁。越往前走,味儿越浓重,像浓雾一般把人裹得密不透风,最后,觉得自己污秽不堪,对这个世界,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一种自暴自弃的念头。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身体验,简直不敢相信,在曾经做过世界老二的先进国家日本,在日本的首都,在首都最繁华最中心的区域,在离东京市政厅不远处,会有这样一个地方奇妙、污秽、脏肮地方。
这里仿佛是一个三不管地带,成为流浪者的家园和天堂。他们无偿使用这里的土地、自来水、电气,他们由于没有收入和房产,不必缴纳个人所得税、市民税、固定资产税,他们拒绝缴纳社保,他们靠社会救济及捡垃圾为生。
可以说他们生活在天堂,也可以说他们生活在地狱。这要看从什么角度,以什么做标准来衡量了。
尾关一直觉得自己处于社会最底层,没有高学历,没有良好的家庭背景,没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没有一技之长,自身又能力不足。不善于“混世界”。因此,半生随波逐流,忍气吞声,被人吆喝。看人脸色,过着不安定的生活。
没想到,还有比他更悲催、更暗淡、更不堪的人生。他们不能生病,一旦生病,只能靠自己的抵抗力自然治愈,或者就是等死;他们没有家人,即使有家人,也是老死不相往来,跟没有没什么两样;他们无缘于寿终正寝,路倒、孤独死、无人送葬是他们的结局。
尾关看着他们居住的蓝白二色。用塑料、尼龙、破衣服、旧毯子等匪夷所思的材料搭建起来的房子,不,准确点说应该是棚子,心里充满感慨和唏嘘。
他一时拿不定主意,是应该表示同情还是应该表示赞赏。
同情。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只有自以为自己比别人强大、并有能力照顾对方时,才能冒出“同情”二字,尾关凭什么可以如此居高临下呢?况且,“同情”是不能滥用的,这是一种妄自尊大的态度,是对对方的亵渎。是对他人生命和生活方式的不尊重。尾关已经不是幼稚的孩子了,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万物都是平等的,连一只虫子、一朵鲜花、一片野草都有它的尊严,何况是我们有智慧有思想的人类呢?
如果说让他赞赏呢,那也是违背了他的意愿在说假话。这两天。在歌舞伎町一番街的灰色小楼里,听慈贞讲述流浪者的生活时,带给尾关的感觉是浪漫、温馨、自由、美好。慈贞对流浪生活强烈而坚定的爱,深深感染了尾关,给他枯寂忧伤的人生注入了新的活力和希望。给他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窗口,让他有了梦想和激情。可是一旦亲眼目睹,那份热烈的向往顷刻间如雪崩般倒塌,现实的丑陋赤/裸/裸横亘在眼前,他有一种受骗上当的失望感。
金色的太阳冉冉升起,把它温暖的光辉普照地球之前,那是一天中最黑暗、最寒冷、最令人无助绝望的时刻。那时,尾关和慈贞肩并肩坐在那栋年代久远、破败不堪、一度辉煌灿烂过的灰色小楼的楼梯上,他询问、求教慈贞,今后我该怎么办?我人生的最佳位置在哪里?慈贞热情地邀请他加入流浪者的队伍。
慈贞的话,如一道闪电划过漆黑的天际,照亮了茫茫大地,尾关郁结幽暗的心顿时豁然开朗,他觉得自己找到了人生最佳位置,以后,他将不再孤独、不再忧心、不再畏惧,他将在亲密友好伙伴们的围绕簇拥下,进入一个美好的自由王国。他二话没说,跟着慈贞来到了新宿中央公园。
残酷的现实击碎了尾关的幻梦,尾关进退两难,不知所措。
这时,从最顶头的棚里走出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
他穿一件灰不拉几过膝一袖长滑雪衫,脖子里围一条洗得发硬的黑白方格拉毛围巾,暗青色牛仔裤上有几个明显的破洞,但绝不是出于时髦而剪破的,踩着一双脏兮兮、没有鞋带的运动鞋。
慈贞一看见他就两眼发直,呼吸急促。她不再搭理尾关,目不转睛盯着男子的一举一动。
男子也看见尾关和慈贞了,他面带微笑朝他们走来。
尾关终于看清了他的长相。
他有一张英俊的国字脸,双眼炯炯有神,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长得十分标准、无可挑剔的嘴唇。破衣烂衫遮掩不住他的光华,他仿佛是从天庭而降的神仙。
尾关觉得来人十分熟识,似乎在哪里见过。他闭起眼睛想了一想,终于想起来了。他和美国好莱坞著名电影明星格里高利?派克长得十分相像,不,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托出来的。
尾关从小就是一个电影迷,尤其喜欢看美国电影,对美国老电影更是如数家珍。他最迷恋影星派克,收集了他出演过的所有电影录像带(当时还没有碟片)。
派克自一九四四年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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