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一寸情丝一寸悲(1/2)
那一个冬天的雪很大,一直从腊月下到了第二年的春天。
紫檀香将将燃尽,残存的香气缭绕在鼻端,清冷却无端让人心生悲意。
屋里的人的人还没有醒,发色如漆,就这么散乱地披散了一榻,苍白的脸色隐在发丝下,也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他累了,萧客行给那人小心地掖好被角,目光落在云逍露在外面的手腕上,本是那般清瘦精致的腕子上狰狞地盘踞了一道暗色的伤疤,伤口从腕子蜿蜒至手背,生生毁了一手的风情。
萧客行记得这只手原来的样子,修长白皙,有若雕琢而成的羊脂玉,骨节分明,带着男子特有的力道感,这样一双手,即便是玉,那也是玉雕的竹,骨子里藏着不折的坚韧。
可是,他却毁了这么美的手。
在这场敦煌与大承的较量中,云逍败得很惨,失了地位,失了挚友,也失去了他拿剑的右手,被大承的帝王秘密地软禁在这个没人知晓的院子里,像是一只被折了翅膀的鹰,再也没有了翱翔天际的资格。
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无论输赢,总有人不甘心。
云逍做了个梦,梦里四周迷离烟气,看不见前路,也看不见归途,他就一个人慢慢往前走着,一步一步。有细小的雪花飘落下来,他伸手接住一片,看本是洁白的雪花在手心化成了一滩血水,有什么蠕动着要从那滩血里面挣扎着飞出来。
蛊!
他的心一跳,垂眸望着手心的蛊虫,虫甲上那模糊似人脸的惨白花纹,似是嘲笑般地与他对视。
云逍,你满意了吗?
虫甲上的人脸动了动,开口道。
满意?他不解,却发觉四周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
烟雾不知何时已经散去,虚空里出现了无数灰败的人脸,每张脸上都蔓延着浓烈的死气,目光无神地落在他的身上,怨毒如妖鬼。
云逍,你满意了吗?
那些人脸开口道,一声叠着一声,像是控诉。
你害死了我……
入目的是一张女子的脸,面容小巧,艳到极致,衬上半面腐烂的脸颊,半人不人,半鬼不鬼。
丹朱,那个一舞倾城的红衣灯娘……
你会遭报应的……
老城主的脸闪过,灰白的眼睛大大地睁着,死不瞑目。
你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迦亚的脸露出一个熟悉,却无比渗人的笑容。
qín_shòu不如……
慕无端冷冷地盯着他,眼神轻蔑而不屑。
低咒,冷笑,怨恨……那些熟悉的亦或陌生的脸在他身边盘旋,怨毒的声音像潮水一般将他淹没。
所有因为离心蛊而死的人像是从地狱里放出来的恶灵,纠缠在他身边,声音越来越尖利。
他伸出手去,想触及那些熟悉的面孔,明明只是那一抬手的距离,可他触到的只是烟雾,萦绕着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他触不到他们,只是虚空。
可他们还在那里,用没有任何温度的目光望着他,仿佛他眸中的慌乱绝望是最好笑的笑话。
恍然垂首,手掌中的蛊虫抖落了身上的血污,虫甲上的人面图案,竟然在他的注视下露出了个狰狞的笑容。
云逍,你该满意了。
人面缓缓开口,声音嘶哑。
云逍,你该满意了。
无数张人脸开口,声音熟悉亦或陌生。
不该是这样的。终于,他终于支持不住,崩溃地捂住了耳朵,可怨毒的声音却一波接一波地钻入他的脑袋,将他逼入绝境。
他都做了些什么?他一开始只是为了一个根本得不到的人,他说过只要他有了敦煌城,就和他回敦煌。
然后,为什么一切都变了。
云逍最后所见的画面是永远也看不清的血色烟雾,从没感受过的惊慌与失去所有的绝望。过往的一切,快速闪过。
所有遇到的,珍惜过的人,全都不在,只剩下一张张流血的面孔。
惊梦。
满脸泪痕地蓦然坐起身子。这才发觉自己是做了梦。
知他是发了噩梦,萧客行取过一件外袍给他披上,云逍惊喘未定,环顾四周之后,发觉身边慕无端该在的地方空空如也,随即便不顾阻拦,慌乱地抓住萧客行的肩,问:“无端呢?”
“他在偏房,你昨日将他留在那里。别急……”
云逍这才想起来,他昨日的确是将慕无端留在了偏房,心稍安,下一刻才意识到,身边这个人到底是谁,脸色稍变,身子向后靠了靠,下意识地想掐个蛊诀,却奈何废掉了的右手使不上一点力气。
“你……”萧客行看见云逍防备的姿势,一时间失了语,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没有一个人开口。
沉默许久,云逍又躺回了榻上,睁着眼睛出神地望着梁上雕画的祥云图案,他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比起等待他更善于主动出击。可是这一次,他必须强迫自己去等,去等一个可以让他东山再起的机会,等待一个可以让他回到敦煌城的机会。
他一直是清醒的,他知道景凌哲一定回来找他,即便再不情愿,大承皇帝也绝不会让敦煌这块到嘴的肥肉飞了,所以——
还没等他仔细想下去,视野中的祥云雕饰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墨黑的眸子。
“阿逍,我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为什么?云逍眸中寒光一凌,左手的指尖不知何时便夹了一片利器,夹杂着劲风,直取对方命脉。
左手毕竟不及右手灵便,手腕被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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