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5章 时也,命也(2/3)
觉,手不释卷,以致把编穿书简的牛皮绳子也弄断了多次。”赵无恤有些愕然:“寡人记得,当年在中都时,孔子并不好《易》,更视《易》为求德行、逊正而行义的对立面,如今怎么痴迷至此?”
无恤有些无法理解,他抬起头,仰望冬日放晴后湛蓝的天空,半响无言。
难不成,上下求索了一生的孔丘,到了晚年,竟也迷信起来了?
说话间,孔子宅邸已到,依然是一个占地不大的小院子,圃里种着蔬菜,莳里养着鸡鸭,溪水潺潺,带走了叶县内的喧嚣……
“跟曲阜老宅的布局一模一样。“
赵无恤突然笑了起来:“姣经常思念家乡,便在长乐宫里,原模原样地布置了这样一个院子,也是极安静,寡人心烦意乱时,喜欢过去小住几日,她也就静静地在旁翻着书,不来扰我。”
不论其他,哪怕是为了嫁给自己二十年的媵,还有他们的女儿,赵无恤也得对孔子有几分敬意。
更何况,后世每个中国人心里,都住着一个孔子。在不同人的心里,他或伪善,或真明,或是至圣先师,或是千古罪人,知他者谓他心忧,不知他者谓他何求……
但不论个人观感如何,这是积淀两千年的文化印记,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就是洗不去,甩不掉。无数次改朝换代、抛坟毁誉、运动推翻、打倒在地,本以为再也不用见到这厮,改开以后一回头,得,他又回来了,又被国家领导人奉为文化核心的象征,再度供奉起来,继续遭人诟病,继续开始又一个毁誉的循环,但他只是在那儿揖着手,含笑不言。
赵无恤一直觉得,孔子塑像的笑,是一个比蒙娜丽莎还要神秘的笑。
中国在秦以后历史的一大特点,就是流水的王朝兴替,铁打的孔夫子,这个人,谁也绕不开。
除非……从源头改变他的命运,和地位!
这一点,赵无恤自问,自己已经做到了。
带着几分心事,无恤在门前下了车,让人将准备送给孔子的礼物——整整五辆车的书籍搬下来,但勿要入院惊扰。
随后,赵无恤便随颜回朝里面走去。
然而还不待他们去叩门,里屋的门扉,便缓缓打开了……
一位白发苍苍,浓须及胸,眼睛惺忪,却依旧穿戴整齐的老者,站在门内,望着朝他揖礼的赵无恤,面容严肃,目光如炬。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表情才慢慢松弛下来,默默还了一礼,侧过身,似乎对面不是即将君臣天下的诸侯伯主,而是一位多年未来拜访的老友。
“进来罢,子泰,我前日演卦,便算到你要来了……”
……
孔子老了,这是赵无恤的第一感官,昔日身高九尺有六寸的长人,现如今却显得有些佝偻,几乎只与赵无恤等高。
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他昔日的虎背已经驼了,整个人像是缩水了一圈,皱纹被白发浓须遮掩,眼睛却再也睁不大,而且还在不停咳嗽。因为颜回、子路未死,甚至连孔鲤也活的好好的,不必以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孔子得以比历史上多活了几年,只是目前看来,只怕是时日无多啊……
不过,倒没有赵无恤想象中的,一见面,孔子就如当年一般唇枪舌剑,抨击他的种种行为,最后不欢而散。今日的孔子,似乎已经看开了一些,不想谈太多,他如同一位已经有些糊涂的寻常老翁般,先问了在邺城的女儿可还好?又说他对俞伯牙这个外孙女婿很是满意。
仿佛,他已经忘记了二人间昔日理念做法相冲突时的决裂?
仿佛,他已经在期盼逗弄玄孙,怡然自得的生活?
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他今年七十多了,已经能从心所欲,听得进逆耳之言,正确对待各种言论,不觉得不顺了?
若真能如此,赵无恤倒是宽心不少。
随后,孔子便是指着案几上摊开的纸书道:“赵国的印刷术,乃是造福天下人的国器,此物一出,就不愁文教难以传播了。在老朽看来,此物比各类攻城器械,坚甲利刃来更有用,赵国要是多一些类似的东西便好了……”
孔子的屋子里,依然是被书简占得密密麻麻,其中半数是竹简,半数是纸书,多半是子贡送来的。
“倒是有一样东西,要送给夫子。”
赵无恤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盒子,打开之后,取出了一个镶在龟壳做的镜框里的小玻璃镜……
孔子大概是听说过这东西的,赵国的玻璃器,俨然成了同瓷器一般的奢侈品,楚地贵族趋之如骛,他却摆了摆手:“再照也是一个垂死老朽,要此物何用。”
“这不是一般的镜子。”
赵无恤走到案几前,将此地放在光照之下,光线径直透过了玻璃……
“此乃透镜,是鲁班的新造物,原理和军中用的千里镜一样可以将看不清的字放大,便于观看。无恤以为,夫子或许用得上。”
孔子将信将疑地接过以后,放在字若蚊蝇的简牍上,果然容易看了许多,一生不喜财不喜地,却嗜书如命的他,常常受老眼昏花之苦,顿时对此物爱不释手,不由赞道:“真是好东西啊……”
但赵无恤却细心地发现了,孔子案几上那堆简书,基本上与周易有关的,而地上还铺满了龟甲和筮草,摆放成八卦的形状,果然如颜回所说,孔子近来对周易推演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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