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悌党争枢臣谋善策 怀私意诸王议整顿(2)(1/3)
允禄一律打躬还礼,显得冷淡而又客气,口中道:“都罗王爷是一进京就见了一面的。[]其余三位康熙年间在承德也都见过。不过那时候本王还是藩邸阿哥,格于国家体制,心里虽然亲近,却不能像现在这样亲切。这次来京,觐见了万岁还要留几天,然后回盛京,万岁已经有旨意,由我一路护送。这边我请客,到奉天,你们可要尽地主之谊?”说罢抿嘴儿一笑,和允将手一让,分宾主坐了炕下的茶几旁。他顾盼着允的书房笑道:“八哥这一处书房布置得好,就这一笔《兰亭集序》临得似乎比三哥还要出神。三哥松鹤堂里的书虽然多也没见有这么多的宋版书。哦,上次我请八哥给我临一幅《樵读图》,我看这幅唐伯虎的画摹得更好。那一幅我不要了,就临这幅给我。八哥不是看中我的那一套内画鼻烟壶了么?咱兄弟一物换一物,如何?”允听他见王爷时的话说得头头是道,后头这些话又变得着三不着两,心知他暗地里“练”过,不觉暗笑,因道:“你眼力不差。这《兰亭集序》是三哥亲自临了送我的。这里头的宋版书有一多半都是赝品,倒是这幅《秋钓野趣图》还是真品。上年抄曹寅家,隧赫德孝敬我的,你要喜欢,回头给你送去,自己兄弟,不要说分斤掰两的话。”允禄点头叹道:“八哥太夸奖了,我其实鉴别真假古董能耐很有限的。还是上回方苞先生指点了我几句,才略识真伪罢喽。”说着,脸上颜色已经不再那么拘谨冷漠。坐在一侧的睿亲王都罗是四王中最年轻的,见允禄听不出允满口揶揄之词,兀自“谦逊”着胡乱吹牛,一口热茶呛上来,几乎笑吐出来,憋得脸通红才咽了下去。允轻咳一声,说道:“咱们说正经差事吧。”
“方才说的不少了。”允瞟了允禄一眼,“这次整顿旗务,圣上是反复思虑,一定要整理出个名堂来:既不能伤了旗人身分体面,又要自立更生,作养出国初旗人大勇大智的风范。上三旗旗主自康熙年间已经收归皇帝主管,下五旗的整顿要靠我们在座诸位。诸位来京之前已经把各旗佐领、参领、牛录名单开列清白呈到我这里。我看了看,归属还算明白清爽。只是年代久了,各旗旗人中抬籍、换旗的尽有,一时也难拨回原主。以康熙六十年为时限,全数统计,我这里有一式五份册子,各位王爷可以按这个册子重新造册,统属归一,然后在京就地如何会议,布达圣意。我算计了一下,在京旗人共是三万七千四百一十一名。密云、房山、昌平、顺义、怀柔、延庆可以拨出旗田二百万亩,无论老幼,每人分四十亩旗田。从今年开始算起,五年内不动旗人月例钱粮,五年后每年减二成,十年为期,旗人全部自食其力。我已请示过皇上,皇上说,只要旗人自立,可以永远不纳赋税。实在有难处的老弱孤寡残疾病废旗人,经本主奏明,还是由国家养起来。其实呢,只要算一算细账,四十亩的出息无论如何也超过了现在旗人的月例,要说服旗人目光放远点,体谅圣主朝廷爱养满洲的至意。我说句关门体己话,汉人百姓累死累活,收那么点粮,得缴多少税,纳多少捐,多少层官吏剥削?就是汉人里的缙绅,朝廷也在几个省试着与百姓一体纳粮。我们满洲人这个优遇,还不是因为咱们是姓‘满’,是国家底气支柱,祖宗挣来的功德!”允侃侃勃勃长篇大论,从庙堂高远,圣恩浩荡讲到旗下生滋日繁,养尊处优日日随心的弊端。足用了一顿饭功夫,已是说得唇焦口燥。允禄不禁暗想:真是一把好手,可惜了和雍正心存嫌隙,早年要没有那段兄弟阋墙的孽缘,如今安生作个摄政王,允祥允礼也难及得他这份才情。他扫视一眼四个闷声不语的王爷,顿了一下,笑道:“我原想也说几句的,廉亲王讲得这样清爽,响鼓不用重锤,你们都是明白人,倒不用多话了。宗旨就是这样定了,有些细务不明白的,可以聊聊,我见皇上可以代奏。”
四个王爷又沉默了一会儿,简亲王勒布托轻咳了一声,打火点着了旱烟,猛抽两口说道:“整顿旗务,没得说的,是圣上英明决策。”他是四王中年纪最长的,已经七十多岁,但说起话来仍旧思路敏捷言语简明,只是受过箭伤的左臂微微有点发抖,当下抚着一部雪白的大胡子说道:“镶蓝旗是我的旗下,如今下头旗人真是越来越不成话。别说北京,就是盛京那边,我旗下披甲人也有上千,多年不打仗,马都上不去,又不会办差做事,就会养狗转茶馆,吹嘘祖宗那份功劳。月例银子领到手,先下馆子解馋,不到半月就化得精光,四处打秋风借账吃喝。我每年三万俸银,要拿出一万来打发这些狗才。论起‘不争气’这三个字,真真恨得人牙痒痒。可想想他们祖上血汗功劳情分,又拿他没办法!所以去年整顿旗政的诏谕发到我那里,我当时就说一万个情愿赞成。”他从容装烟,点火,喷云吐雾说道:“但如今情势已经不是康熙初年,八王议政废止得久了,连哪些王爷算是八旗旗主都说不清爽了。镶黄、正黄、正白三旗是皇上亲统的上三旗。十六爷既管着内务府,自然心里有数。下五旗呢?每旗五个参领二十个牛录,三百个佐领到底是谁——我们在座的哪个能说个子午卯酉?不把这个人事撕掳清楚,责任也就不明,谈整顿就是一句空话。比如说,我的一个牛录在蔡铤那里当副将,他的顶头上司第三参领花善反而在他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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