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2/2)

厂子的四周除了山还是山，要想到县城，必须坐厂车，开上三小时左右才能到达。周围的人，不是厂里的职工就是家属工，外加当地的一些老苗子（苗族）。

彭成听爸爸说，在他们来之前这里的苗子根本不知道湖里的鱼是可以吃的。由此可见，这里原本就是个蛮荒之地。

这个厂子，跨上自行车，半小时就能逛个遍，对于彭成来讲，生活简直太单调了，他希望能够离开这里，而离开这里的唯一途径就是能够考出去。

可是，老天偏偏要捉弄彭成，两次高考他都以一分之差与梦想失之交臂，本来彭成还想再复读的，爸爸也是支持他的，但是他妈妈却死活不同意。她觉得读不读大学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刚好现在厂里在招学徒工，她觉得先有工作拿到钱才是正经。

彭成有时候真觉得奇怪，爸爸好歹也是个技术员，怎么会看上他妈妈这样一个没什么文化的家属工，而且，对妈妈还怕得要死，老婆说一他绝不再说二。

不得以，彭成闷闷不乐地到厂部报了到。

也许是因为在招的这批学徒工中彭成还算是素质不错的，他被分配到了11车间，当了一名铣工。

当时厂子里的小青工里流行着一句话“车钳铣，没得比。”说的就是车工、钳工哪个都没法跟铣工比，又是技术活，又轻松。

11车间的车间主任姓邱，名保国，是个东北人，人很耿直，就是不苟言笑，车间里面的小年青没一个不怕他的。

彭成站在虎着一张脸的邱保国跟前，不知道说什么好，正手足无措呢，迎面过来了一个漂亮的大姑娘。

邱保国叫住了大姑娘：“小罗，你过来。”

姑娘应声走了过来，“小罗，我跟你介绍一下”邱保国边说边把姑娘带到了彭成的面前，说道：“这是刚到我们车间的小青工，彭成，以后，你带着他。”

转身，邱保国又对着彭成说：“小罗是我们这嘎瘩技术最好的，现在，她就是你的师傅了，你要好好地跟着她淆。”说着，拍了拍彭成的肩膀。

彭成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地叫了声：“师傅。”

姑娘给他叫得有些不好意思，脸微微地红了红，说：“哪的话，我们还是互相学习的好。我叫罗桂灵，你以后叫我名字就可以。”

彭成含糊地“唔”了一声，算是应了。

说到这，彭成停了下来，似乎不太愿意再回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肖小枫呆了呆，说道：“第一次听你讲着上海话，我一直以为你是道地的上海人呢。”

彭成苦笑了一下，说：“我还真希望自己真是生在上海长在上海，若是这样，我现在也不会背负着这样厚重的愧疚。如果生命可以重来的话，我一定会重新选择。”

彭成沉默了一会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可惜，人生不走回头路，我只有用余生来赎罪，希望能在有生之年有机会弥补我的过错。”

彭成望了望睡着了的欧阳美凤，说道：“欠表妹的，我恐怕今生是无法弥补了。”

听到这，肖小枫轻轻地笑了笑，他觉得还真瞎猫撞上死耗子，蒙着了。

“事情就这么简单？”肖小枫颇有兴趣地问道，“那个漂亮的大姑娘，也就是你的师傅，罗桂灵，她不会是罗桂龙的什么人吧！”

白眼镜彭成注视了肖小枫好一会儿，目光一直滞留在肖小枫的脸上，看得肖小枫有些怪怪的感觉，担心这白眼镜不会是bt了吧。

彭成好象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他不好意思地转过了身，背对着肖小枫慢吞吞地说道：“你猜得没错，罗桂灵正是罗桂龙的亲姐姐。”

彭成发现，罗桂灵不愧是技术能手，经她手出的活，那叫一个漂亮，整个零件跟图纸上的几乎是一模一样，而且，光滑圆润，没有一丁点儿的瑕疵，更是做一个成一个，从来都没有次品。

彭成专下心来跟着罗桂灵学本事，他俩一个教得仔细，一个学得认真，加上彭成本来心灵手巧，短短三个月的工夫，手上出来的活差不多可以和师傅罗桂灵一较高下，乐得车间主任邱保国整天绷着的脸也温和了许多。

这天，下了班的彭成刚脱下工作服准备回家，见邱保国皱着眉头走到他身边，便问道：“邱主任，有什么事吗？”

邱保国烦躁地说道：“刚刚周师傅的老婆来了，她说老周今天发烧可能上不了晚班，她是来给他请假的。”

彭成一听就明白了，他说：“主任，没事，晚班我接着上吧。”

邱保国望着工作了一天的彭成，迟疑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你行吗？可别硬撑。”

彭成拍了拍胸脯说：“主任，我壮着呢。”

邱保国严肃的脸上浮现了笑容，他喜欢这个聪明能干的小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