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接头暗号(1/2)
说完把张志平带进刑讯室,散发着人肉气味的烙铁、污渍斑斑的老虎凳、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号,顿时使张志平体如筛糠、毛骨悚然、魂飞魄散!理想壮志立刻跑得无影无踪!钢铁般的意志、超人的胆略、坚定的信念也马上化为泡影。
一瞬间他下意识地想起远在上海的娇妻刘平平,她也已经被秘密逮捕,并且也承认了身份,刘平平现在处境如何,张志平一无所知。她现在怎么样啦?
平时喜欢诗词歌赋,喜欢历史,喜欢吟风弄月。然而张志平面对刑具时却没有想起文天祥,没有“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豪迈,相反,耳边忽然回荡着李斯在刑场上的喃喃自语:
“吾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
那一刻,他万念俱灰,才知道李斯多么无奈!才知道隐姓埋名采菊东篱下是多么难得?
“阁下,想清楚没有?”
松井义雄狞笑着,拎起带着肉丝的皮鞭!
张志平没挨打。
杀人如麻、嗜血成性的松井义雄还没有来得及动手,他就竹筒倒豆子——把所有的秘密倾倒干净。
以至于松井义雄感觉不过瘾,不刺激,如此重要的人物,如此机密的情报,足以轰动关东军情报层,但自己张张嘴、吐吐唾沫就凯歌高奏,得来全不费功夫,实在沮丧!
以至于松井义雄甚至有点不自信,怀疑张志平是否如此重要!一个肩负如此重任的人,居然一吓就草鸡、就尿裤子,实在匪夷所思。不到二十四小时的关押,张志平又恢复自由,松井义雄要求他继续在东亚饭店等待接头人!
当然,他再傻也明白,此刻周围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不知道有多少枪口瞄着他。所以自由是不存在的。如果偏说有的话,那么脑袋还在脖子上,可以自由的思想!
他现在是一只剧毒诱饵,等待接头人到来!
说心里话,无论来者高矮胖瘦,无论来者是男是女,无论来者的肤色如何,张志平都不希望潜伏的人出现。可以肯定彼此并不认识,但能够想象,对方和过去的自己一样,怀着一腔热血,怀着伟大的理想,怀着舍生取义的豪情。
那是可以喊一声同志就托付生死的战友,
那是握一次手就可以同仇敌忾的兄弟,
那是侵略者的掘墓人、是国家民族未来的希望。
他不想与过去的同志会面,如果对方不来,那么自己的良心也就好受一些。张志平不敢想象,当来人被捕时会如何蔑视他,会如何唾弃他,会如何怒目而视他。一旦接头人坚贞不屈,昂首挺胸面对日寇的屠刀,大义凛然舍生取义!
他到时候他将怎样卑微地面对那个因为自己而牺牲的壮美背影!他无时不刻地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不坚强,恨自己面对日寇的威胁是为什么不淡定,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杀身成仁的勇气,恨自己为什么还没有遭受拷打就体如筛糠。
叛变以后,他却没有了活下去的yù_wàng,相反他但求一死。
但他明白,自杀也未必那么容易,除非他能喝咖啡把自己呛死,吃饭把自己噎死,撒尿把自己淹死。
此刻,还不到上午十点,张志平默默地坐着,面前摆放着一本日文版《源氏物语》,这是接头暗号的一部分。身后传来哧溜哧溜喝咖啡的声音,这在欧洲是极大的失礼,令他极其厌烦,厌烦到几乎恼怒,几次回望对方也没停止哧溜。
那人戴着墨镜,只顾低头喝咖啡,根本不在乎张志平的愤怒,甚至没有给张志平一张正脸儿。
尽管看不到脸,但张志平判断此人应该是个日本人,因为透过敞开的西装大衣,能清楚地看见怀里的手枪枪套。
枪!
霎时,张志平冲动起来,如果袭击此人能否换来一死?日本鬼子凶残成性,很可能在自己给他一记耳光以后,立刻拔枪行凶,借别人的枪结果自己,多么痛快!平时恨透了日寇的野蛮,而此刻张志平在心里祈祷,希望身后的鬼子要比松井义雄还残暴百倍。
想到这儿,张志平浑身颤抖着回头,嘴巴哆哩哆嗦地骂道:
“混蛋,有点修养行不行?”
他拉开架势准备动手,喝咖啡的一把扯下墨镜,狞笑着道:
“张先生,这里环境温馨,咖啡香醇,我劝你好好待着,慢慢享受珍贵的时光。如果待腻歪了可以通知我,刑讯室里一百八十七套刑具正好都闲着。”
松井义雄!
他旁边坐的是鸠山寿行。张志平吓得手掌心里全是虚汗,身体僵硬,感到后背凉飕飕的,满嘴苦味。这个杀人狂什么时候出现在身边,他居然毫无察觉!
“转回身,坐好!”
松井义雄连看都不看他,和鸠山寿行交流一个好笑的眼神,继续享用咖啡。口气冷冰冰阴惨惨,张志平觉得那声音简直如刀片,嗖嗖从他的肌肉上划过,留下一道道血肉迷糊、深可见骨的口子!他胆怯地重新坐下,由于过度恐惧,两手已经不受控制,以至于无法端起咖啡杯。
陡然间,饭店门口停下一辆高级轿车,车里走出一位身穿长身黑貂皮大衣、戴着皮帽的女人,一位穿戴着北国冬季上流社会服饰的美丽女人!优雅,华贵,眼神高傲。
令张志平不由自主地想起俄罗斯大画家克拉姆斯科伊的名作《无名女郎》,也想起托尔斯泰巨著《安娜·卡列尼娜》塑造的主人公的形象;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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