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2/4)
危险。一双坚实而温和的手抱住我,把我硬拉出来。保全了我的性命。我唯一受的伤害,就是爪子上被燎掉一dian毛,疼得我喵呜喵呜叫唤。你看,我是一只狸猫,未谙世事,爪子受伤对我来说是要不得的伤势。他摊开我的手,低头检视我的伤势,而我忽然忘了疼,只管呆呆的凝视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像夏天夜晚。夕阳落下去了、月亮还没升起来,那种很温柔的墨蓝,一层层、一层层在瞳仁里浸染开。
浸染得那么动人。
“还好。没大碍。”他检查完了,这样说,把我爪子摊平,捏住我趾尖。让爪心上拱。“啪”就打下去,边打边道:“下次知道离火远一dian了?嗯?记住了!?”
喂,他在责打一只狸猫的手心?!我抽回爪子,弓腰蹿开,回头望望他,一身白衣,衣摆不知被谁扯破了,沾着血。可腰背还是挺得很直,意态从容。就像是——
门“吱呀”一声,打断了我的回忆。
自从我被软禁,这扇门就没被打开过,我一时手足无措。大片光明从那里涌进来。我举起手,挡一挡眼睛。
先进来的是两个宫中的宠奴,腰那么弯,额头随时都准备碰触地面,身上衣服极华贵,银片金线,非常耀眼。
真正扎痛我眼睛的,却不是他们衣上的金线,而是他们身后的那双眼眸。
温柔的墨蓝,在瞳仁一层层浸染开,腰背挺直、意态从容。
“陛下。”他分开两个宠奴,走进囚室,向我欠了欠身。
“小齐。”我也dian了dian头,算是答礼。
“陛下最好对齐王客气些。”两个宠奴立刻怪腔怪调警告我。
小齐微微侧了侧头。
极轻微,却是不容置疑的姿势。宠奴立刻闭嘴。小齐再抬一抬手,他们就都退了出去,留下我们两个在囚室里。
我迟疑的凝视小齐,他却不看我,走到桌子边,望望我新画的树,笑笑,从袖子里取出一沓纸,都是我这些日子以来画的画。他举起前面几张给我看,把字咬得意味深长:“狸猫。”
大大小小、老老少少、肥肥瘦瘦,各种狸猫,是我画的妖界村庄里的父老乡亲们,我想他们了,他们会不会想我?大约,是怪我自己多事罢!谁叫我没事跑到人间来玩呢?
我被小齐从火场中救了之后,听说他们国家要打战了,他跟的是他们最能打的三王子,但仍然很凶险。我本来不必管他的、本来也确实离开了他的,后来竟然忍不住又回到他身边,跟他回了他的郡地,几经波折,结果一路流落到囚室里,大概,也只能怪自己。他没有把我作为妖怪直接烧死,就已经算是客气了。我都不好意思怪他。
影从地上移到了墙角,小齐拈起中间的画纸,对我道:“牧童?”
是的,我画了牧童。
那时候已是金秋,天色微凉,牧童穿了套灰色土棉布褂裤,袖口裤管都挽起来,横架个牧笛,偶尔吹两声。
明明曾经有过从他身边逃走的机会的。明明接触到他的眼睛,那样害怕,直接就逃跑了,他也并没有真的追上来抓我。可是……可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又回到了人间,还在山边悄悄的看他。
看他,并没有走,那墨蓝的眼眸,看一眼我就让我全身发抖,却并没有看我,就那么默默的看着他手里的酒。我就好嫉妒他手里的酒。
我都不知道我这样怕他、又想接近他,统共是为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走、为什么要留在山脚的小酒铺里饮酒。那小铺子,茅檐布招。他握着竹杯,半天不饮,目光落在木窗之外,像在等什么人。
我躲在山后看他,这牧童从山前转过来,没有注意到我,擦着我身边过去了,我有了主意,变化成牧童的样子,一般挽着袖口、横着笛,壮起胆子走到店前,看着他。
他问:“这位小哥,有什么事吗?”声音比原来更柔和。
我答不出话,只能僵立在那里,对着他。风哗哗的从我身边流走,我好像要立成一块石头。
酒铺伙计嫌我妨碍生意,要赶我走。样子很凶很凶,我不肯走,便听他叹了口气:“小二。这位小哥是我朋友,酒、菜都记在我帐上。”向我举了举竹杯,“不知在下有没有这个荣幸?”
我走到他桌边,一步步像踩在云雾里。他的酒,盛在杯中,清洌澄明,似水。饮入口中,却灼热如焰。
“水在烧。”我说。
“什么?”他问。
我解释不清。酒灌进喉间,我的脑袋似乎有dian错乱。可我觉得欢乐。今生从没渴想过能获得的、近乎疯狂的大欢乐,欢乐底下又有深沉的大悲哀,无法剖析无法触摸,这让我不停的想说话。会是太吵了吗?他起身把其他人都劝走了。那我不吵好了。我还有其他表达心情的绝技。“看,我会开花。”我竖起一根手指,叫他注意。
阳光从茅檐漏下来,透明透亮,闪闪烁烁,我伸出手,把它剪碎,用上所有的技巧、天赋和诱哄。剪成细丝细缕,种进笛孔里。舞步围绕、旋转,扇出轻俏的风,笛孔里开出花来,白得像冰,亮得像火焰,伸展的姿势仿佛世间万物都不在它眼里,才盛开,却已经碎了,碎如飞瀑下的泡沫,寂寞的归于虚无。
我坐在虚无的碎影里,唏嘘不能自已。墨蓝的目光倾注在我身上,如一场倾世的死亡。他咳了一声:“没关系吗?”
什么?
“现出原形什么的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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