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饮一杯醉(1/2)

我没想到胤禛此次急忙赶回，竟然还带了康熙的旨意，弘晖被葬在阿哥园寝以东，南边就是公主园寝，与那些早逝的龙子凤女比邻而居。

对于当朝皇子的嫡长子，没有任何爵位的弘晖来说，这已经是个好到不能再好的恩典。也许康熙真的喜欢弘晖，才会送了那块玉佩，再也许，是他体恤那个辛劳的四儿子，我无从猜测。总之，不管我的弘晖去了哪儿，对于那些因他早殇而难过的亲人来说，终是有了个可以祭奠的去处。

因着府中白事，我一直守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康熙出巡未归，胤禛便留在京中，偶有繁忙。多数时候他会和我一样，安静地坐在弘晖那张小小的椅子上，看着那张空的桌面，一坐便是一个下午。直到采依点燃蜡烛，才会走出房门站在院子里，一站便是许久。

过了几日，兰思和宋氏回来了，都穿着朴素的白色衣褂，很少迈出房门，府里更是变得安静异常。

弘晚有些发热，胤禛脸色苍白的守在床前，习惯性抿起的唇角被他紧绷得更是成了一条直线，修长的手指关节处攥得发白。

“苏长庆呢？”

我坐在床尾听到他压抑的声音，心里一颤，他终是问了。那几个字被他说得很轻，我却几乎听到他咬牙的声音。

我俯身贴到弘晚胸前，听到自己的声音变得暗哑，“我打发他走了，既是救不了弘晖，留他何用。”

胤禛起身走到房门口，高无庸已悄声闪进来，垂着脑袋看不清表情，听见要去请苏太医过府，忙点了头转身离去。

我将湿巾小心地覆上弘晚的额头，不停擦着他的身子，不大会儿工夫便听见院里有人快步紧走。房门响起，苏太医的身影出现眼前，也就四十几岁的年纪，脸上的皱纹竟如同刀刻。我想到颜玉曾笑着说起公公身康体健面色红润，现在看来，竟也被我牵连。

为了我的弘晖，害他人过中年却再见不到自己的儿子，值得么？

我没有力气再想，事已至此，唯有努力前行。

苏太医几步走到背手而站的胤禛身后，请了安直接双膝跪地。胤禛脸上是压抑的愤怒，抬手指向我身旁双目紧闭的弘晚，声音低沉，“去给二阿哥诊治，若是再出了差错，你苏家……全要陪葬。”

苏太医应着来到床前，仔细的诊脉检查，小心问着情况，开了方子竟要自己亲自去抓药煎煮，临走时跪在胤禛面前，低垂的脸上仍是难堪，声音隐隐地颤抖，“四爷放心，二阿哥的身体没有大碍，两三日便可痊愈，苏某不敢懈怠。那个逆子早已赶出府去，还请四爷和福晋息怒节哀。苏某知道，家中所余性命，全是四爷仁厚，才得以苟活于世。从今往后，四爷府中家眷，苏某定当尽心竭力，绝不会再出半点差错。”

胤禛坐在椅中轻敲桌面，盯着苏太医花白的头发，转眼看向我和昏睡的弘晚，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薄唇微启，“去吧。”

我不知道这样的伤痛还要多久，只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已经成熟得今非昔比。他的心思，他的喜怒哀乐，全都隐在那张没有表情的面孔下，若非13年的相守，我绝对不可能猜到他会想什么做什么。

一切都还在计划之中，关于弘晖，关于苏长庆，关于那个怀着身孕仍为我奔波的颜玉。我满怀愧疚，却只能盼着，这样的日子快些过去，回复正常的生活。

弘晚在苏太医的照顾下，很快好起来，胤禛便像当年教弘晖写字那样，手把手的教他，还有红挽。他不再要求他们每日必练，弘晚却像弘晖那样，每天端坐在书桌前，脸上的认真比弘晖更甚。

我记得弘晚抓周时的那个地球仪，便每天给他讲些游记类的故事，各地风土人情、景致特产。小子坐在我身边睁圆双眼认真地听，却很少像弘晖那样问我一些可能听不懂的细节。他会把我讲的故事，用自己学会的字记录下来，再讲给红挽。

我看着姐弟二人坐在小院里好像聊天一样的故事会，总会从心里笑出来。红挽的耐性并不好，问题也多，说起话来又急又快，常常堵得弘晚哑口无言。我才知道哪些东西是他没听懂的，再细心地给两个人讲解。

胤禛每每看到，总会坐在一旁，抱着红挽看着我们，我觉得安静的日子好像又回来了。

可是背着孩子的时候，他会黯然的和我说，弘晚更像是哥哥，就像弘晖一样。

这样的话他很少说出口，甚至在弘晖离开以后，极少在我面前提起他的名字。可是我知道，他偷偷的送走了弘晖的小兔子，重新戴起了那个旧了的红色荷包，会坐在书房里就着一盏烛光反复地看那篇《地藏经》，指尖轻抚。

他也很想念那个可爱的儿子，就像我一样。

我的心再次疼起来，遥想着那个距我千里之外的儿子。何止千里，那三千里的距离，让我如何轻易拉近，又该如何让他忧伤的阿玛得以释怀。

煎熬了一个月的时间，漫长的夏天总算过去，在这个总会下雨的闷热季节后，跑到塞外纳凉的康熙回京了。

胤祥带着孝颜和胤祯一起来到府里，没有塞外的明朗朝气，满身风霜。

有些秘密，即使亲如胤祥，我也要坚守，至少现在绝不是好时机。我们泪眼相对，谁也劝不了谁，谁也不劝，只是安静地坐着。胤祥会习惯性地伸手到腿边，却再没有往日的小男孩腻着他，也没有人再缠着他的脖子，软软地叫声舅舅。

我有生以来，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