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3)
知了在大柳树上高亢鸣唱,满面尘土之色的燕书先是使力挣脱了钳制她的身后两名家丁,然后,她咬着苍白下唇,瞪着明珠:“秀。”她说:“自从跟你陪嫁到这座府宅,婢子自认从未背叛过你。可是,婢子也是人呐eads;合纵连横!婢子虽说是个丫头,好歹家祖根基并非只是一个做奴做婢的出生呐!秀,您是秀之命,所以你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有你替你担待,可是婢子呢!这么些年,跟着秀在这院落吃了这么多苦头,受了这么多辛酸委屈,可是有谁知道呢?——有谁知道呢?”
说着,她袖子捂嘴地嗡声嗡气哭起来。她的哭声凄惨而悲凉,像在发泄,又像嚎丧。湖边绿柳吹拂,所有人全都目光冷冷瞪着她。拾香轻娥云容咬着牙,也恨不得上前啪啪给她两个大耳刮子。
明珠恍惚一阵,忽然就笑了。其实,她早该明白的,这个世界,没有人平白无故地对你好,没有人平白无故地要对你死心塌地。你以为自己尽心了就可以,然而,人心复杂,每个人五蕴都藏有一份恶魔。湖边的风越来越大了,明珠甚至能闻得出燕书身上这几日沦落街头弥留下的发霉馊味。明珠又侧目看看拾香等几个,也许,当有一天她们也以同样的姿态面部站在自己跟前,并且在质问她背叛的同时,她也在恨恨地瞪着你,那么,这也是她必得承受之事了!
“秀,对不起,想当初,我们都在怀疑您因有气而故意把那针放进紫薯汤圆要害姑爷,却没想到,是这个贱婢搞的鬼,秀,对不起……”拾香轻声地说。
明珠摆摆手,一脸地不在乎:“带下去!”她说:“别动她一根毫毛,让几个丫头好茶好水舒舒服服地伺候着她,若有谁敢对她一点不敬,我千万个不饶!”
所有人愕然张嘴,正在哭泣的燕书更是僵住身子,瞪大着眼睛动也不动看着她。
——这个明珠是疯了么?是不是和三少爷一样,脑子已经不清不楚了么?
燕书很快被带了下去,夏日昏黄的夕照洒满整个庭院,荣贵以及几个丫头轻叫了声:“秀/三少奶奶”,尤其是容贵,自从主人生病以后,他们这房大事小事统统都由明珠做主,看着明珠先前对少爷的态度以及她独挡一面的风范崭露,荣贵对这少奶奶是相当佩服尊敬以及刮目相看的,可是现在……
“三少奶奶。”荣贵似还想说些什么,然而明珠已经牵了齐瑜的手,走了。
傍晚湖风吹拂着两人相携相扶的身影,荣贵忽然觉得,眼前的少奶奶真的和从前不一样了,大大不一样了。
其实,谁也不知道明珠的真正想法是什么,就像谁也不知道,对一个背叛者最大的惩罚不是板子夹棍,更不是羞辱她、折磨她,明珠真正的目的是,她要让这个丫头明白,就算我好茶好饭地款待你,可是你却永远不知道哪一天碗里有砒/霜,哪一天碗里有鸩药,而这,就是书上常见的心理战术。
——更何况,燕书现在对她还有用处,因为,那个薛枕淮究竟是何身份?他与齐家有何过节?与
齐瑜有何过节?尤其是,他混进齐府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她非得弄清不可!
六月天气越来越热了,这天,午后阳光炽烈,月地云居安静的厢房内,窗门四合,芭蕉低掩,貔貅玉炉里一线甜梦香寂静燃烧,透过五扇张开的山水花鸟屏风,整个室内香味清雅甜腻。一只鹦鹉挂在金笼里衔着小旗上蹿下跳,明珠就站在屏风背后,手里拿着张湿白巾仍旧给她相公抹背搓澡,随着晶莹的水珠一颗颗溅得她满脸都是,忽然,明珠手一顿,就连她自己惊诧起来,现在的明珠,实在是贤惠得过了头啊!
水花依旧在男子白皙泛红的肌肤一点点蜿蜒流淌,明珠再一次又看见,就在齐瑜肩膀左侧,一道淡色疤痕在氤氲水汽中显得尤其明显。
明珠伸手去抚,当指尖那块淡色疤痕在她的摩挲上越来越粗粝,明珠嘴角微微扬了一扬,竟浮起一抹崇拜似地柔和的微笑。
齐瑜自幼博览经史子集,除开姿容俊秀儒雅,他的骑射剑术、也是相当了得。十五岁那年第一次随皇帝南郊围猎,当时,一只猛虎意外钻出林间,对着老皇帝就是直面扑来。那时,群臣吓极,唯有还是少年的齐瑜面不改色地将那猛虎一刀毙命,此后,他的少年老沉神勇便传至整个朝堂,皇帝夸他,齐父更是就这事儿将齐瑜引以为傲eads;末世重生之分身。
当然,这个疤也是在那场围猎中被猛虎所伤的。明珠的唇在那条疤痕上轻轻吻了吻,她微微蹙起眉头,因为,随着场景不停切换,她的眼睛,又浮起了另外一种使人伤心欲碎的画面。
天要下起了雨,齐瑜抱着她的骨灰盒,一个人,面无表情、拖着长长的袍摆走在四月春风萧瑟凄冷的帝京大街上。
那天真的很冷很冷,乌云在头顶翻涌而滚,转瞬间遮住了太阳。明珠被薛枕淮带到一个茶坊的二楼,通过楼下的人群,明珠被姓薛的一边叩押着,一边迫使自己往楼下那道修长凄凉的影子看。
“看见没有?”薛枕淮说:“那就是你的相公,估计现在已经彻底傻了,瞧,当我吩咐人详详细细告诉他你是如何被那些人玷污以及分尸的过程,你的相公立即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你瞧清楚了?虽然他现在不吭声,但现在要是有人就在他头上撒泡尿或者拉泡屎,没准儿他还得冲着那人笑呢!……”
明珠看见了,她手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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