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渭北女人(1/2)
渭北女人张宝同
在渭北这片高原上,四季都有干裂的风卷着黄尘间歇地吹过。在有风的时候,空中充满着迷散的尘土和干黄的焦渴,以致连太阳都整日地苍凉迷茫,毫无热量。到了夜晚,夜黑风急,星淡云低,漆黑的天幕下,总有鬼火般的幽灵在风中呼号。
因为缺水,这片土地荒凉贫脊,营养不良,呈现出先天不足的土黄色,又被常年不断的干风劲吹,尘沙飞扬,土地浸蚀,到处都是沟沟壑壑和黄土高坡。因为风多水少,气温偏冷,咸碱遍地,土质干硬,动植物生存艰难,有些地方甚至是寸草不生。
凡是土地贫脊环境恶劣的地方,人烟较为稀少,但渭北并非如此。村子看似冷落萧条,许多土地荒芜闲置,长满了野草,但人口并不见少。那种广种薄收,靠天吃饭的生活方式依然在主宰着他们。
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高原的自然环境却造就了高原人坚忍与倔强的性格,使他们能在这片土地上顽强生存,生生不息。但这种自然天成的性格和本色,又为他们的传统观念染上了一层悲剧性的色彩。高原人有着“好出门不如赖呆家”的观念和习俗,哪怕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也不会轻易地出外打工。这和南方男人常年背井离乡,出外闯荡的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渭北男人还有着关中“大爷”的气派,不会洗衣服,不会做饭,脾气大,性子烈,有时不顺心不快活了,就逮住老婆大喊大叫,拳打脚踢,常常搞得女人诚惶诚恐,不知是犯了哪当子事。
渭北的女人是卑微可怜的,她们面对的是高原的黄尘和丈夫的慢待,但她们却象这高原上一棵棵挺拔的白杨树,不畏风寒,峥嵘秀色。所以,我们在为渭北女人感到肃敬和悲哀时,就会意识到为什么这片高原上会有那么多迷乱的寒风和焦灼的渴望。
在我认识的女人中,渭北的女人绝少有离婚的现象。也许是她们把以身相许看得和生命一样重要,也许是她们的观念中沉淀了太多的忍耐和牺牲,使她们无法克服和挣脱那种传统的束缚与民俗。在渭北,女人离婚会被看成是离经叛道而招致流言,为人鄙视。她们把家庭和男人看得太重,不敢为家族丢脸,让自己难看。因为脸面是她们的尊严,是她们的荣耀。没了脸面,她们就失去了活在世上的意义。
女人们在离开娘家进到了婆家时,就失去了一切的财物。生活的一切都要依赖丈夫。一旦离婚,她们便会无处安身。所以,即使有些不负责任的丈夫打牌打得债台高筑,或是带着别的女人离家出走长年不归,当妻子的还在含辛茹苦地拉扯着孩子,伺奉着公婆,等待着丈夫的回心和转意。
我曾听过许多陕北女人的酸曲与悲歌。这些歌曲是她们心中喜与悲的喧泄和抒怀。即使她们的男人在遇到了悲欢和忧伤时,也会扯着粗喉大嗓,吼上几句秦腔。可是,渭北的女人却没有这种抒与感怀。也许她们把这种与世皆有的心酸和委屈看成了自然的规律,已经默认了命运的不幸与不公;也许她们是把她们的悲歌默默地唱在心里。她们只有在面临出嫁,特别是死去亲人的时候,才会大痛悲歌,放声嚎啕。那哭声惊天动地,悲恸惨烈,让人听了为之动容。
不是渭北的女人不清秀不美丽,只是她们不想把自己打扮得锦绣艳丽,去让别人养眼和欣赏。她们认为这样是卖弄,是骚情,是在勾引别人。她们宁愿把时间用来收拾屋子,整理家务,把家里搞得干干净净,整整洁洁,体体面面,让公婆看着喜欢满意,让男人感觉心情愉悦。
对许多的渭北女人来说,在她们还未品尝到爱情的甜纯与迷恋时,就已懵懵懂懂地成了人妇或是人母,从此便背上了沉重的犁套。所以,她们的青春总是还未得到舒展与怒放,便象过眼烟云一般云消雾散,一去不返。而当她们真正地成熟与丰满时,爱情之花却已过早地凋零。揽镜自顾是一脸的苍桑与忧郁,她们只能把少女时代的梦想藏在心里。所以,就象高原缺水一样,缺少了男人的爱情和滋润,渭北女人花容不鲜,月貌不秀,肌肤干燥、rǔ_fáng空瘪,年岁轻轻就显出了老色。
她们不与丈夫争取平等,也不刻求男人的怜爱,只是默默地奉献默默地付出,甘心情愿,无怨无悔。这种沉默与付出常常会让人忘记她们的情感和需求。所以,她们更多是听从于男人的指派,而忽视了感情的交流。她们虽与丈夫同床相伴,但在感情和心灵的深处却常常是貌和神离,形同陌路。因为她们许多人在婚前还未真正地谈过恋爱,有些人甚至还不知道爱情到底是何种滋味。
即使这样,渭北女人的感情依然是忠诚专一的。她们走在路上依旧是眉眼低垂,避人流言,一般不与他人搭话,即使见到了动心与好感的男人,也只是抬起头来羞羞地一笑而过,生怕自己的行为会有失检点。
但是,她们对男人、对孩子、对家人却是全身心地投入与付出。她们平时连一个小钱都舍不得为自己花费,但是,却舍得花钱为孩子选好的学校,让丈夫穿得正经体面,在礼节应酬方面,也是大大方方。她们虽然身在婆家,但有一半的心还留在娘家,对娘家的人情礼数和殷勤照管,她们从来不肯马虎,样样做得尽心周全。
没有娇美亮丽的装扮,也没有山清水秀的映衬,渭北女人看似貌不惊人,但你要细心打量,就会现她们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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