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篇:宛君(二)(1/2)
然而,四月初的一场多年未遇的倒春寒,使花棚遭遇到毁灭性的灾难。那天,姑娘加了一整夜的班,第二天清早赶回桃园,却见花棚上的塑料薄膜已被大风掀开,里面的花草被积雪压得东倒西歪,惨不忍睹。姑娘不禁一惊,心想老人这半年来的心血算是白费了,但她最担心的还是那盆“宛君”。她知道君子兰至少要在十多度以上的温度中才能生长,可由于大风降温,风雪交加,眼下的气温恐怕已经接近零度。要是“宛君”有什么意外,岂不是会要了老人的命!
于是,她急忙推门,可门是闩着的。她以为老人还没起床,就敲了敲门。可是,敲了好久,却还是没有动静。姑娘马上有了种不祥的感觉。她透过窗子朝屋里看去,却见老人半躺半倚在床头边,显出一副想动却动不了,想喊又喊不出的瘫状。姑娘用力撞开门,进到了屋里。这时,老人已是面色腊黄,身子冰凉,四肢僵硬,却把那盆君子兰紧紧地搂在怀中。姑娘忙把花盆端开,要扶老人躺下,可老人却不肯躺下,不住地用手指着那盆花象是在说着什么。姑娘知道老人的意思,只好把花盆端放在自己的床上,将两个小凳一掷,用被子盖住。这下,老人才放心地躺下。
姑娘要去做饭,现火炉早就灭了,就赶忙去生炉子。把饭做好时,姑娘一连喊了几遍,老人都没应声,只是把眼睛睁开,翻动了一下,又再闭上,而且气息微弱。再一摸老人的额头,滚烫滚烫。姑娘知道老人病重了,就急忙跑到公路上截了辆出租车,把老人送到了医院。
医生们一连几天给老人输液,服药,然后就让老人去做各种各样的检查。最后的诊断是肾坏死,要求立即进行换肾手术,否则,性命不保。姑娘知道老人一生未婚,又无亲人,除她之外,没有任何可指靠的亲人。于是,她放弃了厂里的活,日夜守护在老人的病床边。只是眼下要做这么大的手术,她却是一点也不知道该咋办是好。
但是,老人的病情严重,生命危机,她必须当下拿主意。经过一天整夜的思考,到了早上,她照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了那富商,问他还想不想买下那盆名叫“宛君”的君子兰。说出这话时,她的泪水差点从眼眶里滚落出来。富商用很疑惑很惊异的目光打量着姑娘,说,“怎么,那老头真是想通了?”姑娘觉得这话有些刺耳,但还是点了点头。于是,富商摆出一副谈生意的架式问,“多少钱?”姑娘说,“就二十万吧。”因为她已经计算过了,老人做换肾手术需要十万元,剩下的十万元要给老人养老。因为手术之后,老人恐怕就再也干不动活了。不料,那富商却咂了咂嘴,说,“小姑娘,你也太吓人了。一盆花就敢开口要二十万!”一听这话,姑娘不禁有点心慌起来,说,“可你上次不是要出价三十万吗?”富商不屑地一笑,说,“青菜昨日还买八角一斤,可今天连五角钱都没人要。你说这该如何解释?”姑娘知道富商是在耍花招,在胡弄她,却也没有办法,就说,“那你给个价。”富商把眉头皱了好一会,说,“顶多五万元。”没想到这人会这样滑头,不讲义气,姑娘很是失望,摇了摇头,说,“少了十万,就不谈了。”富商见姑娘要走,就咬了咬牙,说,“十万就十万。”
于是,富商带着钱,开着轿车,跟着姑娘来取货。当姑娘带着富商推门进到屋里时,却见老人正蹲在床边一动也不动地注视着那盆君子兰。那神情是那样地痴迷专注,还有一种掩示不住的欣喜和激动。姑娘不禁一惊:老人怎么从医院里跑出来了?没等她问,老人已经转过身来,见姑娘回来了,后面还跟着那个让人讨厌的富商,就站起身来,十分警觉地朝着富商问,“你来干嘛?”富商说,“我来取货。”老人问,“这里哪有你的货?”富商指着姑娘说,“那你问她。”姑娘不得不说实话,“我把你的花卖了。”姑娘的话象一记闷棍,几乎把老人打懵,“你真把宛君卖了?”老人说着,身子开始抖动起来,接着,便趴倒在桌子上。姑娘和富商急忙把老人扶起,抬放在床上。为了避免老人生意外,富商连声说道,“这花我不要了,我不要了。”然后,转身出了门。姑娘强忍着泪水,把富商送到门外,万般愧疚地说,“对不起。”话没说完,泪水已经涌出了眼眶。富商宽慰着她说,“你别难过,这不怪你。”临上车时,他抚着姑娘沾满泪水的脸庞,说,“你是个少有的好姑娘,以后有事,就打我的电话。”
老人的病情一直没有好转的迹象,整日疼痛,疼得他直冒虚汗。但不管姑娘怎样哀求和劝说,老人就是不肯住院治疗。好象他一离开,花就会被人卖掉似地。他把花整天摆在床边,像守财奴一样守护着它。睡前,他要把花看了又看;醒来时,第一眼就是要看花还在不在跟前。老人不肯住院看病,姑娘就得每天带他去医院看病。看病要花很多的钱。可是,姑娘早就不在厂子里干活了。眼下,不要说是给老人看病,就是连吃的和用的都已经没钱买了。姑娘只好把棚里的那些受过灾的花,精心地收拾着培育着,然后装入花盆,用三轮车拉到城里去卖。
姑娘不会蹬车子,就把三轮车推着走。花虽不贵,却没人买。没有钱,就没法给老人看病。姑娘急得想哭,就求着在花前驻步停留的人说,“这位大哥,买下这盆花吧,我爹要做换肾手术,需要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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