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人10.往昔的岁月(1/2)
恋人(中篇小说)张宝同2017.8.6
闽江的水非常地清澈平和,像一位清秀的少女从我们学校旁边的公路边缓缓地流淌。学校和闽江的江边只隔着一道墙。墙上写着“我们一定要解放台湾”和“打倒美帝国主义”的标语。放学之后,我常常单独地来到江边,坐在江边的石板上,听着炮击金门那隆隆的炮声,出神地想着过去那朦胧流逝的岁月。
我这一生对河流怀有着强烈的依恋和情感,它让我感到心中有股细流在缓缓地流动,波动着多少让我动心和感怀的岁月,滋生着如水一般的柔情和思恋。它会很容易地让我想起我的父亲,我的妹妹,我的童年和那个把我从河里救起的女孩。
看到闽江,我就禁不住地回想起洛河。洛河的水是混浊的,因为它是从黄土高原和黄土高坡上一路走来,水中带有混浊的泥沙。其实不论是黄土高原还是黄土高坡,只要你走在那辽阔无垠的天空下,就能随时听到从遥远的地方吹来的西北风,那风声很急,呼呼作响。静下心来,就能听到那风像在述说着不尽的凄凉与哀声。听着这整年不断的风声,人们总是仰着头,皱着眉,朝着远方望去,像是在盼望着啥时才能有个出头之日。
我早期的童年是在洛河边上度过的。那河谷间和河谷的岸边,除过修桥的工人,就是我们的家人。阳光下呈现着亘古蛮荒般的金光,那金光与黄色的土地和河岸相互交融,显得十分地安宁。这里是蒲城和大荔相交的地界,因为洛河的阻隔,一年到头看不到有人从这里走过。
我的记忆是从我父亲去世前的那段时间才突然地豁然醒悟的,所以,那段时光在我的脑海里十分地清晰。当时,正值国家经济困难时期,物质都是单位供应站发票供应。自从我爸爸去了西安之后,铁路供应站就不再给我们家供应粮油和物品,我们家的生活很快就陷入了困境。虽然我爸爸给我们寄钱,可是,有钱却买不到东西,特别是粮油更是无处购买。
在我的记忆里,北方那边天空辽阔,土地无边,举目望去一直到天边都看不到一个村落和一个人影。那段时间,妈妈常带我出去在农民挖过的地里捞红薯。可是,红薯已让农民挖光了挖净了。所以,我妈妈用一把铁锨把农民的那一片土地差不多重新翻了一遍,只当是给农民在翻地,劳累一天也只是挖了几根像根茎一般粗细的小红薯。妈妈用这些小红薯煮上一大锅稀粥,然后,把这锅稀粥盛进四个碗里。第一碗是盛给我的哥哥,里面最稠,内容最多,因为他每天要走十多里的路去上学。下来便是给我,因为母亲重男轻女,把我看得比姐姐重要,接着,便是给我姐姐,最后才是她自己。因为锅里本来就没有多少东西,所以,盛到她的碗里的只是稀汤。
到了麦收季节,妈妈就带着我去捡麦穗。平时,在麦地里捡上一天,也捡不了一小篮子。可是,一天,农民像是发了慈悲,允许我们在他们收割后的麦地捡麦子。我们哪像是在捡麦穗,简直是在抢麦穗。我和母亲不一会就捡了一大堆。这时天色已经傍晚了,母亲还是不肯离开,因为还有许多麦穗在地里,今天不捡,明天就会让别人捡走。
可是,收工后的农民突然跑了过来,把我们团团围住,说我们是在偷他们的麦子,把我们带到了村子里很凶狠地骂了一顿,还把我妈的那条崭新的蓝围巾给抢去了。那是我爸在去西安前专门给我妈买的。
当农民放了我们时,天已经黑了。我妈妈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领着我的手,快步地迈动着小脚,朝着十多里外的家里赶去。繁星满天,月亮微明,在无边无际的黑夜中,一条小路在荒野中就像是没有尽头。狼群在我们周围此起彼伏地嚎叫着,甚至可以看到一片片闪着蓝光的眼睛。我吓得浑身发抖,紧紧地拉着妈妈的手,快步地走着。回到家里,已是深夜,哥哥、姐姐和妹妹都已经睡在了床了。妈妈这才开始给我们做饭。
最让我惊心不已和永世难忘的是我和妈妈在一次路过一个集镇边上时,看到一个农民男人在追着一个只有六七岁的女孩。那女孩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花布衣服,这种衣服只有家境好一些人家才能穿得起。显然,这女孩一看就不是乡下本地的女孩。可是,她偷了人家地里的一个萝卜,却让人家给发现了。那个男人举着一个掏粪的长木勺子,高声地喊着朝着那女孩追去。那女孩显然是被吓坏了,拼命地跑着。可是,前面有一个小型水库挡住了她的路,她无路可逃了,就一下子跳到了水库里。等人们把她从水库里救出来时,她已经死了。
这幕景象让我惊恐了好长时间,几次做梦从梦中惊醒。一个可爱的小女孩为了一个萝卜丢掉了性命,这种事在今天简直是连想都不敢想。当我们跟着继父搬到平隆庙铁路家属大院后,我还亲眼见到我的一位同学他妈因为偷农民的西瓜,让农民抓住后,把身裳光,捆在一棵树上,用皮带狠狠地抽打。所以每当我眼前浮现起那广袤而空旷的黄土高坡和渭北高原,我的心中就自然而然地回想起那一幕幕伤感而苍凉的景象。那也是我和我的母亲、我的哥哥和我的姐姐一生命运的主色调。
在陕西那片贫脊而多灾多难的黄土地上,我们家失去了很多很多,遭遇了灭顶之灾。但是,我们家并没有在无助地沉沦,在我继父的带领下,我们逐渐地走出了困境。当我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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