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九章 白衣(1/2)
一柄藏在衣袂中的短剑。
武愚负手迈步,缓缓向前,浑身气势继续攀升,逐步达到了巅峰,他整个人开始被种光华笼罩,脸颊覆上了层异彩,眸眼明亮,宛若少年。
“我在国子监任教十余年,只见过三人,明明无关自己的利益,甚至威胁自己的利益,也要为天下出声的人:一是晋王殿下,二是越王殿下,最后,便是这个辛夷。甚至辛夷比他们还特殊,妇道人家,进学半夏,却敢把脑袋拴裤腰带,写下如此之文。”
“我那时就想,我甚至不若一个女娃娃么?身居高位半生,混迹官场三十年,我却哑了喉咙,聋了耳朵,浑了双目,蒙了内心,唯独把利益算得越来越精,这身白衣在箱子底,越来越多虫蛀。”
“老夫武愚,授学二十年,任国子监祭酒,掌天下学问之巅,行教书育人之职。老夫庆幸有辛夷这个学生,找回老夫这身白衣。若此学生有罪,老夫焉能无罪?若此学生当斩,老夫焉能苟活?”
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无数人脸色骤变。
“阿弟糊涂!你快回去!莫再掺和!”修仪武慧急得脸色煞白,立马命影卫上前拦武愚。
王俭身躯一抖,危险地微眯了眼:“武大人若执意阻挠,老夫也就遂你愿罢。”
辛夷也心底一揪,低低喝道:“夫子不可意气用事!夫子为国子监祭酒,掌天下学问事宜,若为学生一人出头,何以面天下仕子!”
午门顿时陷入混乱。蝗虫般的影卫涌来,武愚猛地一踏地面,拂袖喝:“谁敢上前!老夫正三品祭酒,谁敢放肆!”
影卫们一滞,迟疑地看向武慧,王俭耳膜一震,恍了神,才掀起的纷纭又陷入僵持。
武愚负手而立,白衣映日,淡淡看向王俭:“王俭王大人,老夫只最后问你一句:辛夷,你斩还是不斩?”
斩个死对头还一波三折。王俭只觉脸打得啪啪响,眉间的戾气几欲凝成实质,管什么武家什么皇令,他的斩令牌蠢蠢欲动。
“武愚武大人,老夫也只回你一句:辛夷,定斩!若你阻拦,老夫一并斩!”
“王大人息怒!”最先急的是武慧,她立马向王俭赔笑,不住向武愚使眼色,“阿弟你糊涂!你置你兄弟姐妹于何地?就要为一个学生搭上性命么!你回去!你快回去!”
然而武愚再没理睬诸人,只在王俭愈浓的杀机中,如一座仰之弥坚的高山,脊梁挺直,巍峨矗立,拿背部护住辛夷,拿目光诛伐王俭。
“回去?我是要回去,回到三十年前的少年去,那仅仅作为读书人的少年。当年也是这般的秋,那少年刚走出科举场,金榜题名,一袭白衣。”武愚看向辛夷,拱手一揖,是感谢的礼——
“多谢。我武愚今日护你,不仅是为你夫子二字,也是为我自己,为在这昏暗乱世中,辟出一条归途。”
乱世风雨,人心蒙昧,我愿祭热血与赤诚,辟出一条归途。
归途尽头,是初心,是如果丢失太久,必须以决绝的方式来寻回的初心。
归去,归去,这副肮脏的皮囊,这染上太多杂质的双眸,这愧对三十年前少年的自己,再次魂兮归来。
那少年只有一个名字:读书人。
武愚泛起解脱的笑,笑得眸底都有了泪花,鬓边白发在风中飘拂,却恍惚再次染墨,羽扇纶巾白衣,他明明满面皱褶,此刻却宛若少年。
“我记起来了,都记起来了,我武愚的初心:三十年前,我走出科举场,对老天发誓,愿此生,无论身居何位,无论青史谁书,无论通达贫贱,都不辱读书人三字。”
“风雨如晦,我秉赤子丹心。朝政浑浊,我苍生肩上扛。魑魅魍魉,我以天下为己任。奸邪当道,我祭热血为谏,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此谓:读书人!”
读书人。
简单的三字,金雷炸响,将这长安大地震得发抖,将这八百里山河震得瓦解,也将这乱世蒙昧人心震得慌慌逃窜,如鼠虫避日月之辉。
武愚笑意愈浓,就算年近五十,少年的神色却再次在他眸底点亮,无关乎皱纹或白发,而是属于少年的赤诚与热血。
“当今之局,五姓七望势盛,皇权式微,若欲破局改治,则第一要义,必得削门阀之权,扶皇家之威,此七鼎和九鼎各得其所,诸侯与天子君宽臣贤,方能革当今毒瘤,期太平盛世……”
武愚开始朗声长啸。场中诸人,尤其是辛夷,脸色陡然异样,通篇字字句句,出自《奉天子而征四方》。
正是辛夷所作之文。
“如此之世,谏臣之言不通上,下有门阀把持朝政,黑白颠倒,君臣失节。今再有国子监学生凭一文获罪,王家还定斩不恕。罢了,罢了,举目黑暗,九州混沌,百姓都还安于当下,跟着王家为虎作伥。”
“荒唐!荒唐呐!如果一定要有人站出来,劈开这黑暗,惊醒我吾皇,那请一定,自我读书人始!”
“今我武愚,祭热血,奉丹心,以命献苍生,以剑劈国运!无愧读书人三字!”
武愚满面激昂,瞳仁发红,状似癫狂,却让所有人都不敢阻挠,因为他浑身的气势已达到巅峰,煌煌昭昭华耀。
浩然之气,光风霁月。
热血,丹心,我无愧!苍生,国运,读书人!
哐当一声清响,武愚抽出一柄短剑,早已藏在袖中,一刀可封喉的短剑。
所有人瞳孔一缩。
“古有诤臣兵谏,今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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