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他的月亮(2/3)

十一月的北京暖气未至，我夜夜都在走廊尽头与他打电话。他不提要来看我，我亦不说过分想念。我时常看见研究生宿舍楼下有成双成对的情侣，可并不觉得形单影只，我想一定是我的心上人给了我太多的安全感，才会让我在离他千里遥遥的地方，也依然觉得他就在身边。

微博上看见好笑的事，他会悄悄艾特我，什么也不说。北京到了雾霾季，他买来口罩寄给我，未带只言片语。每天打电话来却不知该说些什么，闷骚男低声回忆着早中晚的每一道菜。

我笑着问：“你怎么没话跟我说啊，跟个老妈子似的絮絮叨叨？”

他到最后也不好意思地笑，小声说一句：“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说什么好像真的不重要。”

我坐在寒冷的图书馆里一下一下打着字，每每提及老陈，篇幅寥寥的专栏似乎总是容不下回忆里的千军万马。我总有那么多话想说，可到底千言万语都在表达同一件事——于万千世界中遇见你，我是如何满怀欣喜。

于万千世界中，喜欢你，是我唯一会做的事。

在一起后的第一个寒假，我们分隔两地。

才分开三天，他发信息给我：“容容，我想你了。”

第四天他就毫无征兆地坐了上午大巴来到我的城市。

那时候他还晕车，一路昏昏沉沉，想吐又吐不出。

我在寒风中接到他，红了眼睛：“才四天而已，就这么离不开我？”

他笑吟吟地朝我张开双臂：“四天吗？我怎么觉得都快四年了？”

这一刻我才明白，原来真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他来的那几天风大雨大，寒冷异常，我们却丧心病狂地冒雨走遍了这个城市，也不觉得冷。

他把钱拿来住酒店，我把钱拿来吃吃喝喝。

每晚他都说：“明天吧，明天就走。”

到了明天，却又舍不得了。

后来不得不走，我却又“一不小心”买错了票，他无奈地说没办法那就再迟一天吧。

走出车站，我捂嘴偷笑的同时，看见他也别过脸去偷偷弯起了嘴角。

后来真送走他那天，检票员特别残忍地不让我进站台送他上车，我一边走出车站一边哭，回头看他的时候视线都模糊了。

半路收到他的短信，才知道他也跟我一样哭得跟二傻子似的，于是又开始边哭边笑。

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送别的真正滋味。

当相爱的人彼此分离时，时间也仿佛变得格外漫长。

我们在一起之后过的第一个情人节，因为寒假的缘故分隔两地。

我花了一周时间做了一个视频，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都在其中，所有的好友都出镜祝福。藏不住事的我拼命憋着，只为给他一个惊喜。

终于到了情人节的前一天夜里，我得意洋洋地发给他，屏息静待他的反应。

很久很久，他都没有说话。

快到午夜十二点时，有新的短信抵达，陌生的号码告诉我：“容光你好，小区门口有你的快递，麻烦下来拿一下。”

我半信半疑地从窗口往下去，楼下当真有人。

而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站在小区门口的大树下等我的快递小哥竟然是他！

将近年关，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总爱晕车的他又一次乘坐了半天的大巴来到我的城市，一个人，一枝花，一封信。

他穿着厚厚的大衣站在那里，浅浅地笑着，朝我张开双臂，“情人节快乐。”

我像是做梦一样扑进他怀里，依然不可置信地问着：“你怎么来了？”

他低头看着我，“我们的第一个情人节，怎么能没有我陪你过？”

他说话时有氤氲的白雾呵出，双手冷得吓人，这一刻我才知道，为了准时说出一句情人节快乐，他已经站在这里等了很久很久。

我的眼眶湿漉漉的，想说点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

手拉手绕着午夜无人的广场一圈圈走着，他把我的手握在手心，放进兜里。

他笑着叹气：“你知不知道看到你的视频时，我费了多大力气才忍住了不来找你？”

为了这个准时的惊喜，他就忍住前来找我的冲动，红着眼一圈一圈在酒店外面溜达，浑然不顾天寒地冻。

后来站在这里，一直等到离情人节到来还有十分钟的时候，他才终于按下那条早已编辑好的短信，等待毫不知情的我的登场。

我们走在寂静无人的深夜里，路灯下只有两个被无限拉长的身影。

这一刻我才忽然记起，在我送他的视频最后有这样一句话：不回头，不回头地走下去。

多么惊人的巧合。

这一夜，有很多我想我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事：

那封情书来自另一个遥远的城市，一共1314字。

那支玫瑰被我摘下了花瓣，压在书里做成了书签。

最后他还写了一首三行诗：

我想了很久，

还是你来做我诗的第三行吧，

容光。

很久以后的七夕，在我们又一次远隔万里，甚至比之前还要远得多的今天，我也有话想说。

大诗人，我不止想做诗的第三行，还想成为你感情的句点，人生的终章。

我和老陈都爱吃咸鸭蛋，有段时间常去楼下的餐厅喝香菇滑鸡粥，要两只咸鸭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