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噩梦与现实(1/2)

李一鸣太慢了，慢到了根本跟不上对方球员脚步的程度。

他知道对方要走左路，极佳的视野也观察到了对方整个队伍的行进路线，知道持球跟他对位的球员会佯装突破右路，实则换手改变路线，直接转移到油漆区附近，而对方也根本不会直接进攻，因为队友已经快下到了篮下，而李一鸣的队友见出了空档，肯定会上来补防。

他都知道，而这一切甚至都没有开始发生，仅仅是见到对方眼神隐秘的往左边一瞥，就大胆做出的判断。

李一鸣没有吃晃，跟着对方来到油漆区，却硬生生的依旧被对手的速度撕扯出了空间，他知道为了打断这一次进攻，队友肯定会提上来补防。

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而这样的节奏他早就适应，甚至还游刃有余，可以在短暂的一次进攻思考更多东西。

他现在就在思考着，或者说是懊恼，懊恼着自己这一副跟不上脑子的笨拙身体。

他堵了上去，而事实上脑子里的预想才刚刚发生，队友才刚刚迈出步子正要上前，重心只不过才发生改变。

就是这样的一刹那，出现了空隙。

李一鸣知道对手肯定会顺着空档传球，他甚至也知道对手会传给谁，会在什么样的时机传。

事实上他也不是只眼睁睁的看着，在失去了重心下的前提下也依旧伸出了手，打算挡在传球的必经之路上。

然而，他太慢了，心有余而力不足，明明知道这一切要发生，身体却来不及做反应。李一鸣终究还是慢了半拍，皮球明明在他眼前，而伸出去的手却连影子都摸不到。

重重的摔在地板上，身后传来对手接到助攻大力灌篮的声音。

气氛一向火热的联合中心球馆嘘声一片，不知是嘘对手的进球，还是嘘眼睁睁看着对手进攻却无计可施的李一鸣。

球权交换，公牛队发球，而他依旧躺在地上，甚至没有人拉他一把。

李一鸣若无其事一样，拍拍屁股起身，其实身体本来就无恙，只是失去重心摔倒而已。

可心却感觉被冻结一样，置身冰窟一般，被冻得生疼。

他“漫不经心”的望向球员席，罗斯一身正装坐在那里，手却捂在眼睛上，整个脑袋都垂下去，好像对这场比赛早早失去了信心。

他又望向后一排的观众席，郑秀晶、金所炫、王小明都在，王小明捂着额头、郑秀晶的眉毛皱在一起、金所炫不敢置信一样捂着张开的嘴巴，眼睛瞪得老大。

李一鸣自嘲的笑笑，整个人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他只感觉自己灵魂出窍一般，不止是谁控制着自己一路跑到前场。

对方的防守很紧密，球导了几次都没有合适的机会，李一鸣退到三分线外两步左右的位置，防守球员没有跟上来，他下意识的伸手要球。

队友都怔了怔，但迟疑片刻，还是把球传给他。

球被右手牢牢抓住，李一鸣微微侧身，像是尚未出鞘的剑，而防守他的对手却无动于衷。

因为谁都知道，这把剑，拔不出来了。

这一切，李一鸣都看在眼里，并且深深的印在他的脑海里。

他迟疑着，哪怕对手全身上下都是破绽，却也没办法拖着缓慢的身子杀进去，他想到了投篮，可是哪怕防守人离他一步有余，却也没有出手的信心。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柔和手感还在不在，因为整场比赛，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要球。

事实上，这也不是他主动要球，只是经历了太多作为核心，在队友打不开局面时主动接过球权，把整个球队扛在肩上前进的情况，下意识的条件反射而已。

时间不会为任何人停驻，一动不动的李一鸣是那么的可笑。

嘘声响起，无数的球迷站起身来为他双手竖起中指、一条条言辞极尽侮辱的横幅在太多人手中挥舞...而这样一批人，和以往身穿61号公牛球衣，每个出场比赛日都为他倾注所有热情呐喊着、加油打气的那些人，是同一批。

“滚吧！”

“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你对得起那350万一年的薪水吗？”

“离开，现在就！”

李一鸣不敢耽搁，脚步变幻间球重重的拍在地上，对手立马气势汹汹的补了上来，眼底完全过滤掉了他，只注意得到篮球。

他正要把球从背后换到左手，却突然意识到自己动作完成速度，赶不上对方冲上来抢断的速度。

他的意识没有出错，仅仅是一瞬，篮球就被另一道不属于他的力道改变了方向。

“啪！”手拍在球上的声音是那么的刺耳，而李一鸣甚至还保持着向前行进的姿势，手足无措而别扭至极。

回过身去，对手已经几步跨入另一个半场，游刃有余着助跑大力灌篮。

嘘声更大了，而李一鸣只是僵硬而尴尬的笑着，插着腰摇头的模样，夸张滑稽得像是个引人发笑的小丑。

所以所有的人都跟着笑了。

观众笑了，队友、对手都笑了。

dj笑了、解说笑了，双方场下坐着的替补笑了。

上万人的笑声嘈杂着，迫不及待的钻进李一鸣的耳朵，而他却只觉头晕目眩，心底泛起阵阵反胃的感觉。

不知是恶心对他报以嘲笑的所有人，还是恶心现在跟个废物一样的自己。

他闭上了眼睛，以此来遮盖住自己早已毫无神采的目光。眩晕的感觉又再一次袭来，甚至感觉整个身体失重一般，在不断的向下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