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雨送黄昏花易落(1/2)
然后摆在我面前的又是等待。
等待,等待,等待。
无尽的等待。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生命中总是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等待。
我在瑶琅山等待娘亲和爹爹来接我回家,我在镇朔将军府等待风虞来救我回青云宗,然后我在枯荣苑等待阿糯可怜我、回到我身边,再后来我在这表面繁华内里冷漠的京城等待他来娶我、带我走、然后我们白头偕老。
现在,我又要在这四方围墙中的方寸之地等待另一个人,来把我从这里送进另一个更加桎梏一万倍的方寸之地,然后在那待一辈子,蹉跎消磨过我的所有时光。
为什么?
因为弱者只能选择等待,而我从头到尾都只是个可怜又可悲的弱者。
如果我够强,我就不会离开娘亲和爹爹;如果我够强,我就不会任人随意地将我带走去一个什么鬼地方;如果我够强,我才不会放任他离开我,我要将他死死拴在我身边,就算他挣扎着痛苦地伸出手向往自由我也要残酷而冷漠地狞笑着按住他的臂膀一片片撕掉他的翅羽与他至死方休。
如果我够强,所有挡在我眼前阻碍我看见向往的方向的一切,毁掉就好了,怎么可能,让这些晦暗脏污的东西改变我前进的路。
终究是......太弱了啊......
我的心中有恨,有悔,有惧,有苦痛,有凉薄,有癫狂,有自伤自疑自弃,有以身饲虎之勇,有发承千钧之懦,最终酝酿出一种奇怪的快意,仿佛藏于蛇牙中的毒液,一点一滴,淹没我,将我的整颗心浸泡在其中,暗自发酵。
豫王给我的六寒无痕霜成效斐然,我手掌上的伤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收拢,愈合,凝成一道浅浅的疤,然后渐渐地,随着时日的推移,甚至那道疤也在慢慢消失。
与之相对,我心上的裂口却迟迟不愈,一天一天腐烂流脓,如同癌细胞一般蔓延传染,然后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而我只是愈发平静祥和了。
娘亲问我,我是愿意的吗,我是喜欢豫王的吗,我也能够恬静地笑着给她讲我和豫王的故事。一同经历过生死,一个正值怀春年华的懵懂少女有什么理由不爱上英勇俊美的王子呢?是啊,有什么理由。
那他呢?阿糯怎么办?
碧白问我。
哦,那都只是一时任性罢了,小时候的胡闹也能当真?况且他哪点比得上豫王?身份?地位?权势?还是懂浪漫懂女人心?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再说他活不活得到我及笄那天也还两说呢。即便活到了,会不会真的来履约谁又知道。再即便他真来了,也说不好是不是为了我这个既不温柔也不贤惠更不美艳,只喜欢睡觉好吃懒做的女屌丝你说是不是?哈哈。
对啊,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
枕头边的梨木簪子我本想干干脆脆一脚踩碎了做个了断,但可笑又可悲的是到了如今这地步我竟然还是下不了这决心,只得找了个傍晚,连盒子一起埋在了院里那棵银杏树下。盒子埋得很深很深,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希望有一天能把它再挖出来,还是愿它终究就此尘归尘土归土。
除了六寒无痕霜,豫王给我的另一样东西,是个银质的球形香囊。乍一看与三公主那个有点像,但其实又完全不一样。那个是通体镂空银质的缠枝莲纹,这个是两丛一大一小的山茶花枝自底部自然生长相互交错,枝叶银质雕花,花朵是艳红的细腻珐琅;那个是从中间开了水平一条缝,向上下两边打开,交合处安了个搭扣,这个是竖直方向较小一丛花枝自上而下翻开,没有任何锁扣,而是两丛花枝的叶子巧妙地相互交缠住,倒也严丝合缝;那个是衬着银质系了同色的流苏,这个是挂了一串小巧的银铃铛,一晃起来叮叮当当。
谁都能看出,这比三公主那个好,得多。
那么是什么意思?
豫王的心思我是愈发猜不透了,也干脆懒得再猜。
说起来我真的不知道是该感谢他至少表面上给了我选择的权力,还是该恨他进一步让我看清自己的弱小和无能为力。
哥哥的生死,爹爹的遗体,娘亲的安危,柳府的存亡,他句句语气温柔宛如情人间的婉转呢喃,实则字里行间都是夹杂着腥风血雨的威胁。甚至连给我的选择拒绝的方式,也是赤裸裸的胁迫——将这香囊挂在房门前就会有人来取走?若不是有人盯着这柳府上下的一举一动,哪来的有人取走?他说皇亲国戚不可诛九夷三,那么如果我拒绝,我柳家自然不是皇亲国戚,然后等着我们的就是诛九夷三?
既然根本没有选择,为什么还要惺惺作态做出这样的一个假象?骗谁啊?自欺还是欺人?
这就是皇家人的可怕吗?
我开始督促管家筹备我的嫁妆,林林总总,竟也凑足了好几十抬,只好在不用我再准备嫁衣。
豫王下的聘礼早在当天就送到了,没有瞒着任何人的意思,其中就有一套亲王侧妃制式的嫁衣,不是正红,而是一种偏橘色的红,像是最烈的夕阳。
这里只有正妻才能用正红,其余的女人,即便是平妻,也不能染指那种最正最艳的红色,不论是衣裳首饰,还是口脂蔻丹,通通不可。一旦逾制,正房就可以立即做主将其休弃,连一家之主的男人也不能阻挠。
我原先是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会成为一个连正红都穿不了的妾的,然而当这件衣服摊开来摆在我面前的时候,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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