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灵机诡辩师一字(1/2)
苏州的大街小巷,花雪摸得相当熟。
前身已经做好武力私奔的准备了,自然已经把路线摸透。
只不过绣庄这种店铺,不在前身的注意范围之内,所以原本没有什么印象。但一说具体位置,花雪立马就对上号了。
花雪的轻功是锦衣卫检验过,而不是自己吹的。白天正面放对,锦衣卫都没摸到花雪的衣角。在黑暗的苏州城里,要是被巡街的衙役和路过的行人发现,那锦衣卫等而下之也太水了。
当花雪还在路上的时候,潘吴二人已经到了苏州府学。
苏州文庙府学号称江南学府之冠,自北宋名臣范仲淹于仁宗景祐二年创建以来,历经拓建,在苏州城内中心处,独占近二百亩。
府学向来是重地,绝非一般人可以入内。但潘吴二人年纪够小,又是常来常往的,便很轻易的混了进去。
二人进了府学,直奔学舍,之后便分头去寻自己的目标了。
潘柽章的目标叫做朱鹤龄,此人偏好词赋,尤其喜欢杜甫和李商隐的诗篇,平日里作诗,基本上是模仿这两个人的套路。
其实自从李唐以后,以宋朝而言,文人学七绝,十之六七是学的杜甫,剩下十之三四,基本上就是学的李商隐。到了明朝,李商隐诗的影响力还要更大一些。尤其在这个时代,当世唯三可以成为文豪的,钱谦益,陈子龙,吴伟业,都受到李商隐的影响。
有人或许要问,明明李白和苏仙的诗词才是妙绝的,为什么后人不去学他们呢?
呵呵,当然都想学。可是李白的诗,苏仙的词,都是天马行空,妙手天成的。后人就算试图模仿,从哪里寻得到门路?也只有苏仙的明月几时有,对的上李白的青天有月来几时。
反而是杜甫的诗,虽然已经返璞归真,不受声韵对仗的束缚,但终究还是在规则以内的,甚至比那些刻意追求声韵对仗的还要更加严谨。这便有了学习的可能。
至于李商隐的诗,更是在套路内玩出了各种花样,就算不知道他写的是什么的人,听他的诗也会不明觉厉。比方说号称最难索解的《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秩弧
每个人都能听出这首诗好,可谁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
简直把无病呻吟发挥到了极致,堪称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典范。
朱鹤龄见了潘柽章,很是高兴,这个同乡小老弟很合他的性子。
两个人都是那种有记忆力专长的,尤其是潘柽章,过目不忘或许不能,但短时间不忘还是很轻松的。
尤其潘柽章如今年纪还小,灵气未失,朱鹤龄每与他谈起苦心索解的李商隐诗,都能从他这里得到独特的启发。这让朱鹤龄很愿意和潘柽章交流,经常把他带到府学翻阅藏书。
“老弟你来的正好,你看看这首《送千牛李将军赴阙五十韵》,这句‘庾信生多感,杨朱死有情;弦危中妇瑟,甲冷想夫筝!’我怎么有些糊涂呢?”
不等潘柽章说话,他又自说起来:“这庾信生逢乱世,饱尝辛酸,说他‘生多感’,从他的诗赋中还是很容易体会到的。但这杨朱明明是主张‘贵己’‘重生’的,怎么还说他‘死有情’呢?以李商隐的习惯,想必说‘死’,就肯定是死的意思,如果只是为了跟‘生’字对仗,他有的是选择。我实在是有些糊涂了。”
潘柽章被问得也是一愣,他知道自己今天如果不把这个问题忽悠过去,自己跟他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明天说不定脑子里还全是这个问题。想让他去假扮自己父亲去应付那花雪,今晚就得把他先从这个问题中解救出来。
想了一下,潘柽章问道:“杨朱的学说我还没有读过,对其人也不了解,只好姑妄猜测。”
朱鹤龄正百思不得其解呢,听潘柽章有想法,哪还管他是不是凭空猜测?
“但说无妨!”
“我听你刚刚说那杨朱的理念主张,你说的是‘贵己’‘重生’,可是这四个字?”说着拾笔在纸上写了这四个字。
“没错。难道有什么不对?”朱鹤龄疑惑。
“也不是不对。只是,这四个字到底是你自己的总结,还是书中本身的记载?”
朱鹤龄回忆了一下:“你也知道,杨朱是先秦道家人物,虽然一直被我儒学前辈批判,但怎么说也当得起先贤二字。我虽然也没读过他的学说,但历来相关的记述不再少数,用的大多是这四个字。”
“那就是啦!既然是前人记述,你在读这个‘重’字的时候,为什么选择了‘重于泰山’而不是‘山重水复’呢?”
“按照语法来说,贵己,是以己为贵;重生,自然就是以生为重。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你说‘山重水复’的重,重生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能再活一次?”
朱鹤龄说道这里,差点儿跳起来:“没错啊!他既然贵己,想要再活一次也不是不可能啊!这就真的是‘死有情’了,人家死了都能再活一次,有情什么的不是很正常嘛!”
朱鹤龄感觉自己被醍醐灌顶一般,爽得不要不要的。他嗜学成痴,一向如此,潘柽章早就见怪不怪了。
朱鹤龄高兴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自己把潘柽章冷落了,他也知道潘柽章都习惯了,便也不道歉,只是赞道:“圣木你不愧是生有异禀,颖悟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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