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勤王盛会(1/2)
晋国的军队虽说缩水了一半,但五十乘的规模差强人意,放在春秋初年也不算小了。然而卫国的十乘简直就是过家家了,这分明是在打郑国的脸啊。
卫侯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儿,死后的谥号是“武”,后世称卫武公。《诗经?卫风》里有一首《淇奥》说他“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有文化有修养,又说他“瑟兮僩兮,赫兮咺兮”,人帅气质佳,简直夸到天边儿去了。
然而到了眼前,诗中的美男子却似乎衰老得行动都不便了,只能瘫坐在一把木轮椅上。干瘪的身材蜷缩在厚厚的貂皮裘衣之中,只剩一双老眼炯炯有神。
掘突十分地不爽,似乎想要发难。内宰大人一看气氛不对,赶紧抢先开口:“我等恭迎卫君多时。卫君以古稀之龄帅军勤王,不愧为诸姬之中最年长的国君,深明大义,堪为天下表率。”
卫武公干瘪地笑了几声,仿佛锈蚀的金属摩擦一般。他摆摆手,没有回应内宰的吹捧,反而直截了当地对掘突说道:“也许是老朽勤王不力,惹怒了上天,内宰大人走后,卫国遭遇了雪灾,整军备战遇到了困难。寡人唯恐误了允诺的会期,只好先带着亲兵来赴盛会。待准备妥当,司马自会带百乘之师前来。寡人食言,还望郑伯见谅。”
这段话不紧不慢,句句针对掘突心中之怒,搞得他反而不好发作了。被将了这一军,年轻的郑伯一时脑子有点懵。眼见老头儿似乎还要挣扎着从椅子上下来赔礼,他只好赶紧上前扶住,寒暄之中勉强摆出一副并不在意的姿态。
卫武公眼角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狡黠,毕竟姜还是老的辣。
人齐之后,大军立即开拔。在去京城的路上,掘突愤愤地对内宰说道:“这俩国君,允诺的事情又耍滑头,真不是君子所为。”
“老臣出使之时,就觉得两君之诺很难没有变数。”
“不想来就别答应,答应了又做不到算什么!”
“也许真如他们所言,确实遇到了难处。”
“但愿吧。”掘突有些无奈,毕竟卫武公的话滴水不漏,还很圆滑地照顾了双方的面子。不过,他转念一想,这也未必全是坏事,喃喃说道:“他们不愿意多派兵就算了,如今卫晋两军加起来也不如郑军多,我更有理由当这个盟主了!”
內宰一惊:“您这是把全国的郑军都算上了啊!”他赶忙劝道:“我们迁国刚刚稍微稳定,军队岂能倾巢而出?都城空虚只怕会让新旧敌人蠢蠢欲动啊!”
掘突此时已是满脑子建功立业的冲动:“眼下只能走一步瞧一步了,看飨宴上他们的态度如何,是不是真心愿意跟着我去勤王。你速速代我去行‘戒宾’之礼,邀请他们赴宴,免得又有什么幺蛾子。”
内宰总觉得让诸姬听从郑国的领导有点不切实际,他本想再劝一次,但看着掘突踌躇满志的样子,只好欲言又止。
到了京城,各路人马刚刚安顿好,掘突依然很焦虑,又急忙派司马去行“速宾”之礼,催促卫晋二君赴宴,生怕变卦。他自己则早早来到行宫门前,翘首徘徊,直到远远地看见来宾的仪仗,一直悬着的心才稍稍落地。他暗暗给自己打气,一定要争得盟主之位,迈出外交事业的第一步。
掘突小心地理了理衣冠,上前寒暄,与卫晋二君三揖三让。按理来说,三君之中他最年轻,理应谦逊低调。但他既想不失礼数,又怕自己放得太低了别人更不愿意听从领导。因此,这个礼节尽管繁缛,他却琢磨练习了很久,意图展现年轻领袖的风度。
本来按着计划走应该没什么问题,可偏偏卫侯老得都快失去行动能力了,让人搀着勉强行礼,动作极不规范,搞得只记得固定范式的掘突一时乱了节奏。卫侯像老骷髅一般的体型蜷缩得很低,高大威猛的掘突不得不把一米八的身板一弯再弯,高高的冠帽都快磕到地上了。
这形象滑稽而生硬,哪里还有半分年轻领袖的风采!
掘突的出场秀就很不如意,他只好努力稳住阵脚,脸憋得通红。
卫侯掀了掀松垮的眼皮褶子,又露出了老狐狸的得意之情,显然已将面前年轻人的小算盘看了个透。他用枯枝一般的爪子拍拍掘突的胳膊,喃喃笑道:“皎皎白驹,皎皎白驹啊!”掘突一愣,一时想不起来这是《诗经》里的哪句了。这“小白马”是夸人还是损人?该怎么答话?脑中一团浆糊的他,眼见卫晋二君都等着进门,只好糊里糊涂地回了句“过奖过奖。”
卫侯大笑着往前走去,掘突还愣在那儿。他不经意瞥见几个随从都在偷笑,大概反应过来这“皎皎白驹”是笑他太嫩,不由羞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脚步不等人,仪式还得继续,登堂的钟鼓礼乐已经敲响。他有点慌神,赶忙进门追上去,在庭中礼让引导宾客。结果一伸手,又犯了错。宾客该从西阶登堂,他却指向了东阶!
內宰大人倒吸一口凉气,赶紧靠上去把掘突的手臂推到正确的方向。这下不仅卫老头笑话了,连晋侯也皱起了眉头。
一再失误搞得掘突已经大脑接近一片空白,接下来的几分钟,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主位坐下来的。好在內宰大人看形势不对,赶紧开始行祼礼打打岔。在一片氤氲的酒香之中,宾客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纷纷称赞谈论起这酒的品质来。这祼礼就是让大家专门嗅嗅香气的,光闻不喝。掘突作为一个习惯快节奏的现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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