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拾贰（下）(1/3)

楚靖溟彻底的病倒了，仿佛不会消退的高烧像是一把火，在她的身体中攻城略地肆意凌虐，几乎夺走了她的每一分神智。然而，她却在昏迷中紧紧的握住了那封信，任摇影和冷疏想尽了办法，也不能将那一方薄纸抽出来。

且那日过后冷疏对这件事情三缄其口，半句不提，摇影问了许多次，也问不出来，只得作罢。

老侯爷此事当真急坏了，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整个人生生瘦了两圈下来，把唐哲修吓得磨了一嘴的泡，却还是没劝住这位爱女心切的老侯爷。他终究还是禁不住去寻了魏相，不知二人谋谈了些什么，魏征第二日便入了太极宫，而对敖澈的处置，亦就此搁置了下来。

今上亦因此知晓了楚靖溟的病情，很是显出几分担忧来，甚至下旨遣了御用医正去往郑县子府为娘子诊断，还令太子前往探视。

只是这太子却推说有事拒绝了，倒是一向不于这些事上用心的五皇子主动请缨，令今上都觉得奇怪，然而最后到底还是答应了，不过是为了体现对侯府的圣眷优渥罢了。

而当李佑第一次走进楚靖溟家的大门时，只看见了忙进忙出的医正和压抑着低声抽泣的灰色庭院，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压抑的无以复加。

顾不得礼仪的跑进楚靖溟的卧房，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太医累的满头大汗，而床上那个女子，却依旧苍白冰冷的像一块冷然的玉石，没有半点声息。

他觉得此情此景十分眼熟，却想不起是在梦中还是别处见过，心中涌上几分难言的情绪。他从来不去刻意梳理和哪个女子之间的关系，可是到了如今，他却忍不住一想再想，他对楚靖溟，楚靖溟对他，究竟都是怀着怎样的情愫。

李佑便这样纠结着在楚靖溟的卧房外苦等了许久，直到房间里只剩下冷疏一人，他才笑一笑，对着冷疏抱拳道:“我瞧着你家小娘子生的漂亮，可否让我单独留下好好瞧一瞧。”

冷疏起先是不愿意的，却受不了李佑这样人物的甜言蜜语一味哀求，只能不甘心的腻毙在那双顾盼生辉的桃花眼中，冲李佑行了一礼，掩上房门出去了。

这时屋里只剩下了李佑，他却没有急着上前去，只是那样站在一旁静静瞧着。他从没见过楚靖溟这样安静的时刻，她似乎从来都是狡黠的，聪慧的，眉宇间瞧不出半点温柔的影子。他从来是不喜欢这样的女子的，全长安都知道，流连花间的五皇子，喜欢的女子，莫不过温柔可人，小鸟依人，声音娇滴滴可以挤出水来。可是，是从什么时候起，每次看见她，他的目光，越来越难从她身上移开。明明她看上去一点也不柔软，是那样的棱角分明，他却，越来越，想不顾一切的拥她入怀。

“真是的，除了那几位，我还没被那个女人这般凶过。”不知过了多久，李佑才低声喃喃着，缓步走上前去，轻身坐在楚靖溟的床边，他的声音里带着惯有的那种笑，眉头却一味皱着，像是风过了的一池春水。

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想拉住楚靖溟露在被子外边的的手，却凝在一边，可声音低柔了好些:“小娘子曾答允我，不做我的知己，亦不做我的女人，而是做我的朋友。现如今小娘子一味睡着，可是要赖账么？”

他仍没想明白对于她的这种感情是不是喜欢，他甚至不久之前还将她与杨复相交之事有意无意透露给太子，而这些事到如今，他也未曾觉的后悔。然而这时候，他纵然对着许多女子说过许多情话，却也从不曾有过这样的时刻，那些烂熟于心的温情脉脉，他一句也说不出口。

“那个伤了你心的人，便不要再喜欢他了，世上的男子这样多，你何必为了他折磨自己至此？”青年温柔的低语如风一般在房中流转，然而昏迷中的少女却仍是无动于衷。李佑终于手指前移握住她一根手指，摩挲片刻，又多握住一根，直到她整只手都在他的手心。她的手指纤细，指肚却有几分软肉，像羽毛似的撩拨着他的掌心。

“我常问自己，若你不是与太子相识，与杨复相识，那你同别人，又有什么分别。”

连他自己都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每每看着别的女子时，心里却全都是她。

“我答不出，正如我夸阿娘貌美，她却问我，她比别的女子美在哪里，我也答不出一样。”

他去见别人的次数越发少些，仿佛这样就能不去想她，可是却也做不到。他知道她的心中一定有着另外一个人，却不知道这件事却折磨得他日日不得安生，他从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好像是小的时候多在一旁偷偷和弟弟，那种空落落的痛，一丝丝侵蚀着他的心房。

“我想了很久才能明白，小娘子，我不仅仅想做你的朋友，也不仅仅想让你做我的红颜知己，连我自己也不清楚，你究竟做了我的谁，我才能真正的欢愉。”

他叹了口气，将她的手塞回被中，正想将另一只手也如法炮制，却见一封皱的厉害信纸被她死死握在手中。他定睛看去，只隐约瞧见一个敖字，正欲再看，却听门外冷疏的声音急急响起：“殿下，殿下，娘子的乳娘回来了，您快些出来吧。”他方才作罢，起身出了房门。

当李佑的身影淹没在渐暗的黄昏中时，沉睡的少女，忽然的，轻轻颤了颤睫毛。

像是欲飞的蝶，要飞去最明媚的春天。

是夜，郑县子府千金闺阁的侧房之内，仍有隐隐约约的灯火闪烁。

冷疏推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