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和同学(2)(1/2)
钱晓星醒来时,自言自语说睡得太死了。他赖了一会床,洗漱时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是睡饱后的满足,蓬松的头发看起来精神饱满。他嗒着人字拖,去厨房吃早餐。锅是冷的,茶**里也没有开水。窗外的晨光斜射进来,他这才彻底清醒。她怎么不管不问就走了?当初她主动发起的约定,怎么带头违反了?是她自己说的,“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女人负责衣食,男人负责住行。负责住行不仅仅指买车买房,还要造车造房,女人负责衣食也一样。”他欣然接受她的“巧言令色”,提供了此处的房,为她买了新车。她也信守诺言,买菜做饭,为他添四季衣物。
骗子嘴!一股怨怒之气,从胆边生起,在微凉的晨风中,冲掉了昨晚的甜美。她有没有说今天要出差?他不记得了。他应当也没问她。因为他问了,她懒得回答他。即使回答了,也是随意应付一句。他因此常生闷气:她这态度,简直忽略了他一个大男人的存在,把他当成空气,视而不见。他不好追问,因为她会反问“你问这么多干什么?”或“这是工作上的事情,告诉你也不能帮我解决,”“告诉你也不懂,”或者“告诉你也不认识”云云。有一次,听到她在阳台上和什么人煲电话粥,因为不是方言,钱晓星料定不是她奶奶或妈妈。等聊完了问是什么人,她没好气地说:“小色姐哎还能是什么人?!”他被呛得噎住了,心想小色姐知道的事都比他多。
由于生气,他的头发竖得更蓬松了一些。在穿浅灰色的尼龙裤时,他一脚差点将裤子蹬撕了,好像存心要找个东西踹一脚。幸好没有小孩,否则她这么爱岗敬业,还有心思在孩子身上?他心里恨恨地想。真有的话,或许能将她拽回家庭,他也跟着享受饮食起居的小日子。这么想着,钱晓星嘴里开始叽里咕噜——明明是只不抱窝的母鸡,还恶人先告状让我去医院检查。我能有什么问题?妈的!——骂柳栀。
心里的气升到头上,手上的动作就大了。他从次卧的床头抓起头戴耳机,“嘭”地一声重重关门,下楼去巷口买早餐。一碗胡辣汤,一块油饼,一个茶鸡蛋,他呼啦呼啦吃完,拽了几张餐巾纸,边走边擦着嘴去上班。他可以坐公交,换地铁,但他不愿为一两站路程去捣腾。他宁愿骑车,或步行大半个钟头,哦不,是大半个钟——这是洗头妹的说法。如果下雨,他选择走花街,因为路边廊檐多。不下雨时,他更多沿着柳巷走,因为柳巷与那条洗头房排列的无名巷子,存在抄近道、更方便的关系,而且夜晚红晕笼罩的洗头房,清早家家闭门谢客,另有一番风味。抄完这段近路,他还可以穿过花明柳公园,抄更省路的近道。
一路上,他听着痞子阿姆的歌,随着节奏摇头摆尾。遇到激烈的打击乐时,他被拧得呲牙咧嘴。经过路口时,他本能地东张西望,又一脸茫然。总有一些奇怪的念头,不时在脑中闪现。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滑稽。他在一家垂直国企的地方公司上班,活很轻松,经常参与招投标,但油水轮不到他。他倒不觉得忿怒,只觉得无聊。有时他明明在整理标书,会突发其想地蹦出一些疑问:为什么贝多芬年纪轻轻就双耳失聪,为什么聋了还能写出那么多了不起的作品?如果从娘胎里一出生就啥也听不到,贝多芬还能不能作曲?会不会是个哑巴呢?那么一个人先天性失明,能不能成为一个画家呢……这些想法或许不是因为好奇,是因为无聊。
钱晓星的领导姓葛,是个温和的、快退休的男人,面白,发长,从右边一丝不苟地伏向左边,像戴着假发。温和便罢了,有时竟温和到无原则、老好人,因而钱晓星与他聊得来。葛领导对钱晓星也不错,去食堂还不忘叫上他。有次钱晓星先吃完,放下筷子说,葛总有些地方像我父亲。“小钱,”老葛乍听此话,夹在筷子上的肉停在空中,左手捋了垂在眼前的头发,将目光射过来,“别拍我的马屁,没用,也没必要。”钱晓星便打住,没再展开。那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知道有些莽撞。这是他改正很久仍未克服的老毛病。他常因误判外部信号而贸然行动。待二人相处久了,有次公司聚餐,他举着酒杯又对老葛说你像我爸,曾经有理想有激情,只是工作上不太得志。老葛沉默一会,端着杯子扶着他肩头说,以后别叫我葛总,叫我老葛就行了,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后来老葛对他说我上不去了,也帮不了你,工作上最终要靠自己。钱晓星频频点着头,心想你还不太了解我,我对工作并无兴趣,对当官更没兴趣。所以他不喜欢耗费很多时间去开会。他觉得很多生命,都消耗在文山会海里。他觉得有多少会议就有多少文件,有时又觉得会议比文件多,更多时候他还是确认文件比会议多。
当他在办公室还没捂热椅子,老葛说马上要开会。他觉得今天很霉。在会场后排的角落坐下,听台上公司领导开场说,今天我们简单开个会。听到简单二字,钱晓星就晕得想吐了。会议在进行中,他已开起了小差。一个突然的疑问,像一颗来源不明的子弹,射进了他的脑里:当年马克思在大英图书馆博览群书、思考写作,因为固定坐在一个位置上,日积月累,地上磨出了脚印,那他老马穿的是钉子鞋么?坐在那里经常开大脚么?肯定是老马有什么习惯性动作或僻好……那倒是有可能的,不是说王羲之小时候
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