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4/4)

“此次下山势在必行，师父的事弟子自然时时放在心上，但也无可奈何。弟子现在心中所虑的……”叶守寒欲言又止。

第五先生哈哈大笑：“明白了，丫头是第一次下山闯荡，不免心怀惴惴对吧。”

“师父，弟子这次下山，应如何行事？”

“从心而行。”

“如何才算从心而行？”

“心有所恃，自可不惑。”

“弟子心中有何所恃？”

“唯‘方正‘二字。”

“方正……二字？”

“你可知道，为师为何取‘方正居‘这名字？”

“竹乃君子之物，方竹更是就中最正直之品类，师父以方竹为居所，取‘方正‘二字，寓意入屋之人，无论天南地北，皆为正人君子，奸邪之人，断不得踏进半步。”

“然也。”第五先生抚须，“为师替你取方竹为剑，也是对你有所期望，望你能秉持公正，不偏不倚，方正自守，当仁不让。”

“当仁，不让于师？”

“没错，就算有朝一日，错的是为师，你也绝不可徇私。”

“师父怎么会犯错？”

“为师也是人，是人就有可能犯错，你唯有秉持方正，心剑合而为一，方能一往无前。”

“秉持方正，心剑合一……”叶守寒沉吟了一下，向第五先生鞠躬，说：“多谢师父指点，弟子明白了！”

“孺子可教也。”第五先生满意地点点头，拂袖而去。

旭日东升，山中月步出方正居，蜂鸣之声划空而至，听起来像是有人在舞剑，声音煞是奇怪。山中月心中纳闷，循声前往，走进方竹林深处，却见原来是叶守寒在舞剑。原本偷看别人练剑，实在不是君子所为，但此刻山中月已顾不得这么多了，因为他已经看得呆了。

叶守寒的剑越舞越快，山中月不禁暗暗心惊，想到：“昨天跟她比试，难道她是故意隐藏实力？不，不可能。以她的个性，倘若有此实力，虽不至于会夺我性命，但肯定要把我赢得无地自容才肯罢手。但如果她昨天已出尽全力，现在又为何……难道她竟能在一夜之间，在剑法上如此精进？”

山中月哪里知道，叶守寒本来就天分极高，自从昨晚得到第五先生指点之后，对剑法又有了新的领悟，一手“玲珑剑法”使得越来越顺，舞到酣畅淋漓处，简直如有神助。

山中月自知再这么偷看下去也不是办法，万一被撞破，到时候真的无地自容，但面对如此精妙剑法，双眼又实在是无法轻易移开，无计可施之下，山中月干脆直走上前，喝一声彩：“好剑法。”

叶守寒收剑，“哼”了一声：“小子，你习惯偷看别人练剑是吧？昨天是这样，今天还是这样。”

山中月连忙分辩：“不不不，姑娘误会了，在下之所以迟迟不现身，是因为看姑娘舞剑看得呆了……”

话音未落，叶守寒就红着脸嚷嚷：“你你你你，你忽然之间说些什么啊！”

“啊，不不不，不是这样，姑娘又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姑娘的剑舞美妙绝伦，令人目不转睛，而不是指姑娘的相貌……”正所谓是越描越黑，此话一出，叶守寒马上面露不虞之色，山中月观言察色，立马改口：道“我的意思是姑娘貌若天仙，自然不在话下，但在下刚才所指，并非姑娘的美貌，而是……”

话到嘴边，下半句山中月实在是不敢再说。只见叶守寒俏脸像是能滴出血来，却又目光锐利，冷若冰霜，像是有千万支箭在期间蓄势待发。山中月心知若不好好处理，必然难免一场恶战，于是岔开话题：“昨天在下刚入方竹林，就被令师发现，姑娘所说的偷看之事，那是断然没有的，请女侠千万莫要误会！”

“哼，前一句误会后一句误会，看来倒真是冤枉了你！”

“叶女侠，我不是那意思……”

“废话少说，接招！”

叶守寒一剑刺出，竟又是直取对方双眼，但山中月这次也学了乖，他知道对方剑快，防守无用，于是头一偏，避过剑锋的同时一棍戳出，直取对方手腕，心想着只要把对方手中之剑击落，就可平息这场无谓的争斗。谁知就在长棍快要击中的时候，叶守寒手腕一沉，不但轻轻巧巧避过对方的攻势，且改刺为削，剑锋直向山中月肩膀削去。山中月从不知道剑法原来竟可以这般不依章法套路，一时分心，不及躲避，眼看着一条手臂就要被削断，心中暗想：“我剑法尚未大成，若贸然出手，难免会错手杀伤了她，但若不出手，则我命休矣！”

就在山中月陷于两难之时，林中传来一声虎哮：“住手！”

二人但觉耳膜生痛，气血翻涌，立刻各自收手，运起内劲，压下翻江倒海般乱窜的内息。

第五先生从林中走出，厉声喝道：“守寒，你太放肆！”

叶守寒原想分辩两句，奈何气息翻涌，有口难言，唯有乖乖恭听师傅教训。

“行装我已帮你收拾好，吃过早饭，你便马上下山。”说完，第五先生头也不回地走了。

吃过早饭，山中月率先出屋，留下师徒二人在屋里。叶守寒提着包袱走出来的时候，双眼红肿，似是哭过，山中月自然不敢多问，只是迈开大步向前走，叶守寒跟着走了几步，忽然转身，双膝跪地，连磕了三个响头，再起身的时候，额上红得像是有鲜血在流。二人相对无言，急急地下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