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男装女相(1)(2/2)
这素未相识之人的目光——一眼,便是万年。
卓言自此便在陈府住下,当夜便书信一封寄予家中,速报平安。冬夜漫漫,帝京地处北境,寒风冻冷殊尤刺骨,初年伊始,陈容与寒症便不出意外地加剧。
软榻前。
“你这寒症恐是治不得好的,”卓言纤长细指搭上其脉,敛眸,沉声微叹,“我试着用最为温柔和缓之物滋养肌理,祛除骨隙间寒气,却未得其效,反深重了病情。原是我的错失。”他语意间少有的痛惜。“罢了,”陈容与轻笑,重靠回软玉枕上,一瀑乌发垂落,无意施罪,“我自小喜好医理,也曾略瞧过些许医书,我自己之症,再是清楚不过。寻常寒症所用温热之法驱之,我却无奈,此生多是只得与此为伍。我体内寒气已然行经通脉,若是小心护住这寒气,倒是再可余得些许岁月。”“确也是如此,”卓言望着他的眸子,却看不分明其间意味,“你经脉已因此寒气而通,若是得以巧妙引导,习武上也有所裨益。”“我记得家母曾言,你虚长我两岁,却是四岁便始习剑,通学医理,如今想来,应更是此中精妙高手。”“你若是有心,且以你的根骨资质,这府中悉心三年,便定于我之上。”卓言微微弯唇,眉宇暂且舒展,端起一旁案上瓷碗,轻轻吹凉,“这素目团子,年节里家家定是要尝鲜的,你且也吃上几个?”“什么馅儿的?”他侧身,正对着眉宇,笑得清缓,“如今我吃不得性热之物,倒是愈寒凉之物愈好。这兽肉乃血气补物,猪羊鸡鸭皆需谨慎,倒是水食鱼类却还入得。”“你上次饮了我温热汤药,咳血之幕我尚犹目分明,自是不会再如此行错,”卓言目光轻软温腻,汤匙小心挽起一个团子,送至其口前,“馅料用的乃是深海出产的乌骨子鱼,取了软肉剁成肉馅,又用寒宸子和孤夏调味,煮团子时更掺了千秋岁的茶汁共烹,这般寒气,便是寻常阳刚男子也禁不得。”陈容与张口,于口中细嚼尝味:“粉却做的软糯,这寒香气,定是掺了这庭院里的雪梅,可是与不是?”“你倒是生得好舌头,”卓言轻笑,“滤掉碎末子,碾碎掺入面团中揉合,原是都看不出的了,偏你又尝出了这味。”
“如今体寒,于这些性凉之物,自然也是格外敏感了些,”陈容与轻笑,不添任何悲切,目光波澜无惊,望向窗外,“迎岁节的第三日,帝京中,王室会组织烟火典礼,到那时,夜幕华彩万千,流光千相,华美异常。”“你定然是见过的,”卓言嘴角亦勾起一抹适意的弧度,“不过,想来我今岁应是无这般的福运得见此景了。”“我是静养,又非禁闭,”陈容与不由好笑,又含下他送至嘴边的素目团子,“只是想清静些,又不是出不得这府门。若要去赏这烟火祭,我同你去便是了。帝京中这赏烟火最妙的去处,自然当属月寒江。租赁一舟小舫,备上精致点的吃食,生起上佳的晴雪炭煨暖,待到祭典时辰,立于舫头,外着一袭软狐腋,提盏琉璃冰灯,你只需穿来日那身月白天素缎的长顺夜服,我准保会有其他公府的贵姬为你心漾。”“你且如何呢?”卓言耐心听得他绘景,笑意徐徐,清暖如南境柔风。“旁的却也罢了,”陈容与似是当真在认真思量,略蹙眉尖,“帝上虽是赐了我不少金银济日,但日后打点各处,这金银自是流水般的出去。我陈家世代清洁,虽众各色珍玩异奇,大家书画,到底不是方便现于人前。若较家底,再是干净不过。帝上也算有心,赐的便是这最俗不过的黄白之物,倘是旁的,一是王室之物不得变卖,二左不过还得寻个隙空小心端着。如今这些金银,到底不至于为米油此等大事所困。”顿了顿,他颔首,得出这顶要紧的结论:“是而,若是你当真存了心思出游,这销费钱财可是算于你上头的。”
不由失笑,卓言放下已然用毕的点心,递过一盏茶,笑道:“再巧不得,我却是最愁无处可花钱财之俗人,而今你既这般说定,我自是将一切筹备得当,与你共赏这烟火盛祭。”
容与接过,微抿一口,入口生凉,果最是寒茶极品,千秋岁。
“如此,便这般说得了。”他覆上茶盖,对上卓言粼粼目光,浅笑轻语。
本章阅读结束,请阅读下一章